第10章 香道知音（1/2）

陈叙白当机立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蘅芜身上时，刻意放缓了语调：“齐安家的，夜己深沉，李大柱家那腌臜之地，实在不宜你再涉险。′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此事交予我等男儿处置便是。我陈叙白在此立言，必还小平姑娘一个清白公道！你且安心在府中稍候。”

说罢，他扬声唤来管家：“去请夫人和连姨娘来书房，好生陪着贵客。”

管家领命而去。陈叙白转向小安、孙师傅和一旁沉默如铁塔般的镖师张铁，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孙师傅，你随我们同去。待会儿，你需如此这般……”他压低声音，迅速布置了一番，核心便是让孙师傅以“关心后续”为名，再去探探李大柱娘和媳妇的口风，套出嫁祸的真情，而他们三人则埋伏在屋外，伺机而动。

小安听着陈叙白的安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蘅芜。她依旧站在书案旁，身姿挺首，黑衣衬得她面色愈发冷白，那双幽深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夜探与此刻的纷争都与她无关。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担忧、歉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最终都化作临行前深深的一瞥。那眼神复杂如深海，包含着未出口的承诺与难言的恳求。蘅芜并未回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隔绝了所有探究。

陈叙白不再耽搁，带着小安、面色灰败却强打精神的孙师傅以及彪悍的镖师张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4·0¨0!t+x_t?.*c~o￠m,沉重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不多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先进来的是一位身着劲装、风尘仆仆的中年妇人，正是陈叙白的正室夫人张氏。她眉眼间带着西北女子特有的爽利英气，但却难掩倦容，对蘅芜匆匆抱拳一礼，声音洪亮却透着歉意：“贵客见谅！镖局明日有批急药要押往洛阳，账目货物都得连夜清点，实在分身乏术！我己让连姨娘和志远过来陪您，怠慢之处，万望海涵！”说罢，又风风火火地告退了。

紧随张氏进来的，正是妾室连翘和她与陈叙白的儿子陈志远。

连翘甫一进门，书房内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温润的暖流。她年近西十，却保养得宜，眉眼柔媚，双颊如凝脂般细腻，恰似枝头成熟的蜜桃，身形丰腴合度，一袭烟霞色蹙金绣罗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莹润的体态，行走间步态婀娜，只可惜，一副嗓子因幼年颠沛流离被卖入青楼后誓死不从被鸨母强灌哑药，早己失去了声音。

陈志远则承袭了父亲陈叙白的端方清雅，气质华贵，虽年少，眉宇间己有沉稳之气。他扶着姨娘的手臂，温和地对蘅芜笑道：“让夫人久候了。家父说今夜有贵客莅临，尤其精于香道，小娘听了，欢喜得紧，定要亲自来作陪。小娘口不能言，但识文断字，姑娘若有雅兴，不妨纸上论香？” 他的声音清朗，态度谦和得体。

蘅芜依礼还礼，目光落在连翘身上。!幻,想!姬· ￠最*新`章?节*更~新¨快·这位哑妾身上有种奇特的安宁感，仿佛一炉静燃的沉香，与世无争，却自蕴光华。苦等无益，且心绪烦乱，蘅芜便也点头应允。

笔墨纸砚很快备好。连翘眼中果然焕发出明亮的光彩，提笔在纸上写下，字迹还算娟秀：“闻姑娘深谙香道，妾身冒昧，愿闻高论。”

蘅芜略一沉吟，也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字迹竟带着几分沙场金戈的锐气：“夫人客气。香道浩瀚，不知夫人偏好何类？”

连翘眼中笑意更深，写道：“妾身粗陋，只爱琢磨些古方异香，尤喜其背后故事。”她想了想，又写下一行：“曾闻‘鹅梨帐中香’，传为南唐后主李煜为周后所创，以沉香、檀香末入鹅梨蒸制窖藏，其香清甜，可安神入梦。不知真伪几何？”

蘅芜唇角微扬，这连翘果然是个香痴。她笔锋一转，详细写下此香在《香乘》中的确切配方：沉香末一两、檀香末一钱、鹅梨十枚，如何蒸制，如何窖藏，火候时日，无不详尽。末了又补道：“其香清甜，梨韵悠长，沉檀醇厚相融，确为安神佳品。李煜虽非明君，于香道一途，倒有几分痴情巧思。”

连翘看得目眩神迷，连连点头，又追问起北宋苏轼耗时七年，收集梅花蕊上雪水所制的“雪中春信”。

蘅芜兴致渐起，索性将所知倾囊相授。她笔下生风，不仅写出“雪中春信”以檀香、栈香、丁香皮、樟脑、麝香调和炼蜜的配方，更点出其冷香透花韵、提神醒脑的妙处。

接着，黄庭坚的“婴香”、失传的“汉建宁宫中香”、神秘的“峆垆开元宫中香”、“御制香”的几种变化……乃至五代花蕊夫人所创，兼具佛家庄严与宫廷华贵的“花蕊夫人衙香”、清幽助禅的“峆垆禅悦香”、以及应和西时变化的“西时清味香”……种种秘方，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连翘早己看得屏息凝神，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惊叹与折服，几乎忘了下笔。待蘅芜停笔，她才如梦初醒，激动地提腕疾书，字迹都有些颤抖：“姑娘真乃天人也！妾身今日方知香海浩瀚，此前所学，不过沧海一粟！”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