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雄关惊梦（1/2）

晋南驿站的阴霾与冰寒被车队远远抛在身后。￠w′o,d!e*s¨h^u-c′h￠e.n`g?._c?o?m′顶着凛冽朔风，沿着蜿蜒官道一路西行，徐鸿燊带领的商队终于抵达了雄踞秦晋豫三省咽喉的潼关驿。

甫一接近，森严厚重的军事威仪便扑面而来。高耸的条石城墙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硬青灰，箭楼巍峨，垛口森然，持戈兵卒的身影隐约巡弋。

烽火台如巨人矗立，与不远处的潼关卫所遥相呼应，扼守咽喉要道。空气中铁锈、皮革与硝烟的气息混合，连呼啸寒风都似带着金戈锐响。

驿站内，校场覆雪，驿马健硕，驿卒步履匆匆，行伍干练。登高远眺，黄河如浊龙在冰流交织中奔涌南下，与秦岭苍茫山脊交汇，构成“潼关八景”的壮阔画卷。

然而，这份雄浑之下，暗流悄然涌动，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悄然渗入人心。

驿站公廨内，徐鸿燊对着摊开的账册紧锁眉头。潼关驿账目繁杂，諴亲王曾交待过，这里军需物资数额巨大，几处细微出入在他这精明的商人眼中如芒刺在背。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眉宇间凝着一层乖戾阴郁，他幼年丧母后，每每疲惫时，私下便尖酸难处。这位手握漕运资源、身为西大恒股东、与諴亲王交好的年轻巨贾，内心却深藏着对“孤家寡人”西字的敏感与恐惧。¤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

昨夜海棠姑姑突然私下训诫了他几句，那话言犹在耳：“貒哥儿！莫要学你父亲！那般不知怜惜，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玉簪是个苦命孩子，待她好些！”他当时沉脸应了，心里却憋着邪火，最恨被比作那薄情寡恩的父亲，更疑心是玉簪诉苦。

回房后，见她因风寒略显憔悴，手腕处还有块与小平玩闹时磕碰的淤青，谁知海棠姑姑看到后，误以为是床笫之伤，那邪火便窜了上来，冷笑着讽刺她“如今倒端起了夫人的架子”，甚至恶狠狠吓唬“再不识趣，就把你送给潼关这儿的‘土皇帝’尝尝鲜”！

玉簪自幼被卖入戏班，辗转飘零，骨子里刻满对命运的恐惧和对强权的顺从。这番话如毒冰锥扎进她心底最深的恐惧，虽强撑着妩媚讨好侍奉，夜里却噩梦连连。

第二日，公廨内气氛凝滞。一个娇脆却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三爷—”玉簪像只被寒风吹瑟缩的蝶飘了进来，带来清雅却单薄的茉莉香风。她凑到徐鸿燊身边，习惯性带上妩媚笑意，纤指轻轻戳在他小臂上，指尖嫣红胭脂下，手腕淤青依稀可见。“您瞧瞧这胡记的茉莉膏子，味儿淡膏粗，比咱们香坊的差远了！我出去寻家好的换换，顺道给阿芜寻支新眉黛。”她语速努力轻快，眉眼弯着，眼底却藏疲惫，说话间忍不住低咳一声。&??零?点3t看2书1 ?3?追¤最/^?新=?章e`节{昨夜惊吓加上风寒未愈，让她身子发虚。

被打断思绪的徐鸿燊眉头拧得更紧，昨夜玉簪被恐吓后煞白的脸和海棠的训斥闪过脑海，那邪火与一丝懊悔交织。他猛地拍开她手指，语气恶劣：“疯跑什么！咳成这样还出去招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潼关这鬼地方，墙缝里都藏着刀子！外头乱哄哄……”训斥未尽，动作却更快——反手解下腰间小巧黄铜暖炉，带着不耐又强硬的力道塞进她微凉手里，“拿着！出吧！”提及“刀子”，玉簪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昨夜恐惧席卷而来。她强撑促狭笑意，声音发紧：“是是是，婢子省得啦！”仓促旋身出去了。

廊檐下，齐安静立，目光却穿过庭院，落在帮海棠整理围巾的蘅芜身上。冬日阳光勾勒她柔和侧影。他指尖在袖中无意识摩挲着半块磨得光滑的旧玉佩——数百年前桃花纷飞春日，女子遗落的牵绊，灼烫着跨越生死的心口。齐安目光深邃复杂。玉簪仓惶出来时煞白的脸色和眼底惊惧，亦未逃过他感知。

见她强打精神走向蘅芜和海棠姑姑，齐安转向公廨内气息越发阴沉的徐鸿燊，平静请示：“三爷，城中鱼龙混杂，玉簪姑娘似有不适，我陪她们去一趟？”

徐鸿燊未及答话，院中玉簪己回头，挤出苍白笑容朝齐安摆手：“哎呀小安！我没事！你守着三爷这尊财神爷吧！有小平呢，她一个顶俩！放心，丢不了你的宝贝！”她促狭眨眼可笑意未达眼底，拉上蘅芜和海棠姑姑，招呼着小平，快步向驿站大门走去。

齐安目送她们消失于高墙拱门。玉簪强颜欢笑的模样和残留的惊惶气息，让他心底不安清晰放大。这潼关的肃杀，远比晋南更甚，更混杂着阴冷。

昨夜，玉簪梦魇的景象历历在目：她缩在床里侧，徐鸿燊懊悔刚想替她掖被角，她却猛地剧颤！未醒，却在梦中惊恐呓语：“不……别过来！爹！娘！别丢下我！带我走！有人要害我！”双手乱抓，蜷缩一团，泪湿枕畔，呼吸急促紊乱。

海棠姑姑闻声疾入，瞪了慌乱的徐鸿燊一眼，忙坐床边，以乡间安魂俚语小调安抚，用热巾拭其冷汗。齐安与彭鬼亦被玉簪尖利的那句“有人要害我！”惊动。齐安站在门口指尖掐诀欲施清心宁神术，却被彭鬼眼神制止。

彭鬼立于门外阴影，双眼圆睁警惕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