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怀安痛心疾首，殿前直谏（2/2）

体不勤！

她在看蚂蚁搬家！

她在嚼着御膳房流水般送去的珍馐美味！

她在把那新贡的蜜瓜啃得汁水淋漓！”

沈怀安的声音陡然拔到最高，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控诉，在死寂的大殿中凄厉回荡，

“陛下——！您让老臣，让那些在北疆浴血、埋骨黄沙的将士们！如何想？！

让这天下翘首以盼的黎民百姓！如何想？！”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偌大的紫宸殿，陷入了死一般的绝对寂静。

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

所有朝臣面无人色，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连眼珠都不敢转动半分。

完了！沈侯爷这是豁出去了！

句句诛心，字字泣血，这是指着陛下的鼻子骂他教女无方，更是在剜陛下的心啊！

高台之上，龙椅之中。萧珩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支着额角的手。

他坐首了身体。

那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却让整个大殿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暴风雨前最沉寂、最深邃的海面，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漩涡。

他没有看殿下噤若寒蝉的群臣。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冷的探针，牢牢地锁定了丹陛之下，那个因激愤而须发皆张、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的老将——沈怀安。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被无限拉长、凝固。

就在沈怀安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帝王之威压得喘不过气，额角渗出冷汗之时，萧珩终于开口了。

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能冻结骨髓的寒意：

“沈卿…”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御案上那半只水润的蜜瓜，嘴角极其细微地、冰冷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说了这么多。”

萧珩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喜怒，如同在念诵一段无关紧要的经文，

“无非是觉得朕这个女儿，不堪大用，难承社稷之重。”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搁在御案上，指尖离那冰凉的蜜瓜皮只有寸许。

那姿态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压迫感，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首刺沈怀安眼底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那么，依沈卿之见…”

萧珩的尾音拖长，在死寂的大殿中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入所有人的心脏。

“…朕这江山，”

他微微眯起眼，那深潭般的眸底，终于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属于暴君的残酷锋芒，

“该托付给谁？”

他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殿下那些瞬间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宗室亲王和重臣勋贵的脸，

最终，又落回沈怀安那张因震惊和某种不祥预感而僵硬的古铜色脸庞上。

薄唇轻启，吐出一个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的名字：

“赵王萧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