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如烟（1/2）

林峰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E+Z.晓,说?王* +已-发·布¨最~新￠蟑+截¨

入眼是熏得发黑的房梁，挂着几缕摇摇欲坠的蜘蛛网。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刺得他后背发痒。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和霉味混合的怪异气息，墙角那只缺了腿的木桌上，一只豁了口的陶碗孤零零地立着。

这不是医院，更不是被人打死的那个阴暗巷子。

这里是……他的家？

那个他曾经无比厌恶，最后一把火烧掉的，位于林家村村尾的破泥房。

林峰僵住了，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年轻的手。

他猛地扭头，墙上挂着一本老旧的黄历，红色的纸页己经泛黄卷边，上面用毛笔字清晰地写着——一九七零年，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

林峰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就是这一天！前世的今天，柳如烟就是在这个日子，跳了村口那条河！

而他，那个畜生不如的自己，还在镇上的酒馆里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首到第二天烂醉如泥地回来，才从村民的指指点点中得知妻子的死讯。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哦，他只是觉得丢脸，甚至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还咒骂了一句“晦气”。\s\h~e′n*n\v~f\u+.\c.o?m+

想到这里，林峰恨不得撕裂自己的胸膛，把那颗黑透了的心挖出来看看。

“如烟！”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他喉咙里冲出，林峰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从床上一跃而下，踉跄着冲出了房门。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夏日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可林峰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河边！快！再快一点！

泥土路凹凸不平，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脚底，渗出丝丝血迹，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恨自己这两条腿为什么不能跑得再快些。

前世的悔恨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想起柳如烟嫁给他时，眼里那仅存的一点光，是如何被他亲手磨灭的。他想起她日渐消瘦的脸颊，沉默寡言的性子，还有那双总是躲闪着、盛满了绝望的眼睛。

他不是人！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村口河边己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对着河中央指指点点，议论声、叹息声不绝于耳。

“哎哟，这不是林峰家的那个婆娘吗？”

“啧啧，真是可怜，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想不开了。”

“还能因为啥？摊上林峰那个二流子，整天非打即骂，换谁谁受得了？这下好了，一了百了。/咸¨鱼/看?书\ ^已/发!布+蕞′芯.章?劫.”

“造孽啊……”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首首插进林峰的心窝。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蛮横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人群。被他推开的村民刚想破口大骂，可一看到他那双布满血丝、凶得吓人的眼睛，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林峰挤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河中央那个让他肝胆俱裂的景象。

一抹洗得发白的素色身影，正在浑浊的河水里无力地沉浮，像一片被狂风暴雨打落的残叶，马上就要被卷入水底，彻底消失不见。

是柳如烟！

“如烟——！”

林峰目眦欲裂，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他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一向怕水的自己，满心只剩下滔天的恐惧和悔恨。

他纵身一跃，伴随着“噗通”一声巨响，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狠狠扎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盛夏的河水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包裹了他全身。林峰呛了好几口水，但他顾不上这些，拼命地划动手臂，朝着那个即将沉没的身影游去。

“别怕，我来了！如烟，我来救你了！”

他的声音在水里含混不清，更像是一种绝望的祈祷。

河水比想象中要湍急，不断地冲击着他，消耗着他的体力。可他不敢停，一刻也不敢停。他怕自己只要慢上一秒，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终于，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的布料，随即，是一只同样冰冷、毫无生气的手。

林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那只手，像是抓住了全世界。他将柳如烟柔软无力的身体揽进怀里，用尽全力，艰难地拖着她向岸边游去。

岸上的村民们都看傻了。

这还是那个好吃懒做、对媳妇动辄打骂的林峰吗？他不是最怕水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快，快拉一把！”

还是村长最先反应过来，招呼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七手八脚地将两人从水里拖了上来。

林峰一上岸就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但他顾不上自己，手忙脚乱地去探柳如烟的鼻息。

指尖下，一片冰冷，毫无气息。

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