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木偶（2/2）

尘外天。

水镜潋滟，映出太阳星边缘那道孤寂的身影。

红云指尖的白玉杯停在唇边，酒液中晃动着一双燃烧的金色瞳孔。

“啧。”

一声轻响。

“有意思。”

她对着那不理不睬的鸿蒙造化鼎晃了晃酒杯，“鼎爷，你看，这小金乌好像察觉到什么了。”

鼎身灵光纹丝不动，高冷依旧。

“对着虚空放狠话，也不知是说给天道听，还是说给我听。”红云自顾自地低语，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或者说，在他心里，我和天道，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试图拨弄他命运的黑手。

这认知，倒也精准。

她下的那根刺，本以为只是让他心生疑窦，没成想，竟首接让他觉醒了逆反心理。

这只小金乌，比他那个一头扎进“天命”大饼里的兄长，要敏锐得多。

水镜中的东皇太一依旧伫立，周身气息愈发沉凝，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对着无形的苍穹，竖起了满身锋芒。

红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没有再做什么。

有时候，最好的棋手，只需落下一子，便可静观全局。

……

太阳星。

“太一！”

帝俊的声音裹挟着怒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打破了星空边缘的死寂。

他落在东皇太一的身后，看着自家弟弟那个冷硬得仿佛与整片星空融为一体的背影。

“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东皇太一没有回头。

“兄长。”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在凌霄宝殿时的激动，只余一片冰冷的灰烬，“你还没看明白吗？”

“我看明白什么？”帝俊气得发笑，“我只看到鲲鹏来投，我妖族大业将成！天命在我，这便是最大的明白！”

“太巧了。”

东皇太一终于转过身，金色的瞳孔里是一片沉寂的深海。

“我前脚质疑天命，他后脚就送上了周天星辰图。”

他一步步走近帝俊，混沌钟在他身侧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在为他的话语作注。

“兄长，你不觉得……这像是在安抚我吗？”

“或者说，是安抚我们脚下，这头开始不听话的‘坐骑’？”

帝俊的身形猛地一僵。

“荒谬！”他厉声呵斥，可那声音里，却少了几分底气。

他想抓住东皇太一的手，想将他拉回来，可手刚伸出——

“嗡——”

混沌钟发出一声低沉悠远的钟鸣，无形的音波荡开，温和却不容抗拒地将帝俊推开了一步。

那一步，仿佛天堑。

帝俊看着空荡荡的手，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弟弟，一股无力的寒意，竟从他这位太阳之主的脊骨升起。

东皇太一的目光，落在他眉心那枚愈发耀眼的金色印记上。

“兄长，你高兴得太早了。”

“鲲鹏，不会真心归顺。”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转身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灼热的太阳真火中，久久不散。

“那不是天命，是催命符。”

……

同一时刻，北海。

阴冷幽暗的北冥玄宫深处。

鲲鹏坐在他那由万年玄冰铸就的王座上，面色灰败。

大殿中央，那幅名震洪荒的《周天星辰图》正徐徐展开，亿万星辰在图上流转，散发着一股不属于他的、浩瀚威严的天道神韵。

图卷之上，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连接着三十三天的法则丝线，正牢牢地锁着他的神魂。

他就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

“呵……”

一声干涩的、满含屈辱与无尽怨毒的冷笑，从他喉间挤出。

他猛地攥紧了王座的扶手，坚硬的玄冰被捏出蛛网般的裂纹。

北冥玄宫外，是北海亿万水族山呼海啸般的臣服声，可那声音传到他的耳中，却成了最尖锐的嘲讽。

一根漆黑的羽毛，从他肩头悄然滑落。

还未触及地面，便化作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