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商陆（1/2）

第84章商陆

堂屋里顿时一静，连范二娘都停下了夸张的哭腔。

范大郎按了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他这闺女啥都好，就是太口无遮拦了，真是愁死个人。

随行的小吏终于忍不住低笑，宪司早就传遍了，这位年轻的方大人对海棠茶会上大出风头的青娘子与别个不同，果然是从瑶花节那时候就……

“小铃。”沈青青走进来，摇了摇头，“那日方大人去忠烈庙查案子，不过与我们同路。”

“好嘛，我说错了，青青不要生气呐。”小铃蹭上去。

范大郎提着领子把小铃拉到一边，急急作揖：“小女不懂事，方大人勿怪。还有青娘子，这几个月，小铃着实闹着你们了，我替她赔个不是。”

“不妨的，我很喜欢小铃呢。”沈青青弯起唇笑了笑。

方扶南低声吩咐小吏几句，走上来，“你怎么来了？我一会儿正要去找你。”

“找我？”沈青青惊讶地挑了挑眉，“那可真巧，我也有事要寻你呢，外面说去。”

小铃向父亲挤了挤眼，偷笑。

范大郎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别再乱说话了。”

“这屋子一股霉味，到院子后面说去吧。”方扶南一路掸去破败的蛛网，推开一旁角门。

角门外是个杂乱的菜园，杂草生得比菜蔬更多。

“这婆媳两个都是不通侍弄花草的。”沈青青在井栏旁坐了，往井内瞄一眼，“好好一口井都枯了，这户人家造的什么孽？”

“范家那小娘子拉你来，是想揭过这事吧？”方扶南拨开几株及膝高的野草，摘起一大棵野菜，叶子与佩兰相似，但要大上许多，红色的茎看起来鲜嫩可口，末端挂着一串紫红紫红的小果穗。

“这是商陆吧。”沈青青眨了眨眼，“小铃告诉我那婆媳两个吃了有毒的野菜，便是商陆？”

“盘中还剩了些，的确是商陆。”方扶南掐出一段紫红色的茎，“这一头被掐断过，创口才干，看起来就是午前的事。”

沈青青俯身捡起落在井边半干的一蓬商陆，看了一看，默然不语。

方扶南把商陆丢在一旁，“不过是误食了有毒的野菜，并不是那位范老太太嚷的命案，我已吩咐小吏向范家人说清。”

“但范三姑死了，宋氏没死对吧？”沈青青将商陆的一片一片理顺，再一片一片掐去，最后掌心里留下了一根翠绿的嫩茎，“而且范三姑和宋氏婆媳之间恩怨颇深，所以范家老太和范二娘才要把这事闹成一出命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起命案。”

“你不是小铃娘子拉来的吗？”方扶南从她手心里拿起那根翠绿的茎，咬了一段，“这东西涩了点，不好吃，又不是荒年，还吃这东西，日子过得也够苦的。”

“我知道……范三姑是个跋扈善妒的，这户人家原是白云村里的大户，日子殷实，可娶了范三姑后家宅不宁，那男人受不得跑了，留下一大家子人和无数家财。”沈青青看看那些精致的屋檐，叹口气，“范三姑在这宅子里把幼子养大，娶了镇上一个秀才家的女孩。”

“可惜那小子也是个不省事的，新婚半年就惹了人命官司，范三姑花了无数银子打点仍免不了秋后问斩。可巧赶上十年前的大赦，改为流放，他竟在路上逃了，罪加一等，至今未曾归案。”方扶南摇头，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息。

“这里最苦的就是做媳妇的宋氏，十年来受范三姑打骂差遣，过这种清贫日子。”沈青青垂下头，“你是可怜她的境遇，所以才这么做？”

她方才听小铃说了一遍这户人家的遭际，也着实怜惜宋氏，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紫茎的商陆有毒，绿茎的商陆没有毒，这是庄户人家的孩子们都知道的事实，宋氏三十出头的人了，哪能不知道？

一盘菜里两种商陆都有，婆婆死了而她只是中毒昏迷，这还用想吗？

方扶南将绿色的茎扔进枯井，“就算如此，宋氏与范三姑一道进餐，也抱了一半必死的心。”

那妇人心里更多是希望同归于尽吧？或者说，将命运交给天去裁决。

这样看来，天意倒是很公道的。

“……就算如此，那老太和范二娘也不会轻易罢休。”沈青青想了想，“不如将那宋氏送去我那儿养养？过几日我往沈家田庄上去，到时候带着宋氏一道走。”

“你愿意帮她，也算她这一趟鬼门关没白走。至于范家那两位……”方扶南笑笑，“青青，你想来没遇上过，因此不知道，范二娘这样泼辣的妇人，都是欺软怕硬，心里头最怕官的。”

“既然你早有打算，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小铃。”沈青青取出绢帕打开，“多谢你给我的玉镯，我也有一件东西给你。”

素白的绢帕上，搁着半环残缺的白玉镯。

十年前的那一日，破晓时分的阳光也像此时的余晖一样，穿过通透的白玉镯。

“……是、有字的那一半。”方扶南小心拿起破碎的玉镯，看到玉镯内壁刻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