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白猿（1/2）

第六十八章：白猿

转入六月以后，大齐的天气就热得不像话。白沧躺在树干之间，乘着树荫，时有清风拂面，都还觉得皮肉好像被置在炭火上烧一样。他一介神族尚且如此，就不必说那些凡人了。为了给谢明渊做足面子，一个个在大太阳底下，像晒蘑菇一样挤成一堆，鼓掌叫好，丝毫不见乏累。

要是节目真的精彩也就罢了，他接连看了几个，都是些毫无新意的陈旧节目，还不如阿悦在浮玉山给他跳的猴子舞呢。

那是阿悦拜入他门下的第三十个年头，因为夏傲来正值千岁，猿族上下为其举办了一场生辰宴。说是宴会，但猿族哪里是懂得摆宴的，不过就是大家幕天席地，一起吃点桃子，喝点酒罢了。但阿悦对此很是兴奋，在浮玉山的时候喋喋不休地跟他形容场面之盛大，言语之间颇引以为豪。他当时不以为然，随口就说了一句：“不就一个生辰，值得这么高兴么？就是求我过，我也不爱过。”

随后，他将这句话忘到了脑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某天阿悦突然问起来他的年龄和出生日子，为了降低他的戒备，她居然还先抛了个引子：“师父，我是八月初八生的，你是哪天？”

他不疑有他，顺口接了句：“七月初七，怎的了？”

“没什么。”她漫不经心地回了这么一句，又继续干别的事情去了。没想到，隔年的七月初七，人间乞巧节，她竟真的给他送来一坛自己酿的酒当生日礼物。

“光有礼物？”他戳破封在坛口的红纸，倒了一杯，芳香四溢，像极了她的年纪，稚嫩青涩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那你还想要什么？”

“起码也得跳一段舞吧？没见过你这么没诚意的，一坛酒就想把师父打发了？”

“哎呀，怕了你啦！”她竟真的跳了起来，虽然跳得蹩脚，不论不类。

他一直没告诉阿悦，七月初七根本不是他的生辰，不过随口胡诌的罢了，至于让她跳舞，是因为他知道夏傲来那段日子一直在强迫她学舞，还特意去人间观摩了一趟。她的舞蹈老师是她老爹，跳出来的成果可想而知，但不知怎地，他竟觉得那样子的她也很可爱，犹胜人间技艺纯熟的舞娘。

但她毕竟只是一时兴起，后来的很多年，每到这个日子，他都会隐隐有些期待，却再也没收到过她酿的酒，更别提跳舞了。

想到这，就连方才看过的妖艳舞娘的节目，也觉得乏善可陈了。白沧懒洋洋地在树杈间翻了个身，打算打个盹，偷一偷闲。刚闭上眼睛，那厢手指就动了起来。

又想指使他做什么？明知他就在这棵树这儿，她连走过来当面跟他说一声都懒吗？身为师父，他要是这都理她也太窝囊了。

他闭上眼睛，决定放任自流，可是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法力，眼前立刻浮现她被关在景阳殿石室之中的情景。他好半天没回应她，她居然出奇地冷静，自己一个人来回踱步，寻思着办法：“不能让谢何出城，又要让谢景以为他出了城，我得先跟谢何串通，来个障眼法。”又继续道，“但是即便谢何能及时出现，谢景的计划也就是打了水漂，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害处。怎样才能小题大做，让谢景作茧自缚呢？”

她突然间一捶手：“有了！”

白沧还没来得及回应，手指的动静已经消失了。那丫头，竟然放弃求助于他？这让他面子往哪里搁？

他立刻动了动手指头，灵契的光在手指头萦绕，照出她清秀的脸。他开口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了没事了，我自己可以解决。”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掐断了和他的对话。他怔了怔，又不死心地再试了一次：“当真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终于想到了什么：“师父，你能不能过来替我坐个牢？”

事后，白沧蹲在石室中，很费解地思考一个问题：他这些日子是不是将她放养得太过了？要是再过几天，她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压根儿不会想起他了？

就像方才，他一过来，她立刻撒开腿，只交代他扮成她的模样在这里待着，就一溜烟跑了。从前她跟他可是向来有商有量，现在是怎地，瞧不起这个师父了是吗？

他越想越觉得，徒弟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了他心头的一个祸患。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彻底拔除。

寿辰的庆祝节目一波接一波，到了傍晚，天色渐暗，暑气也退去，谢明渊早已经有些疲惫，带着皇后摆驾回了养心殿休息。皇帝皇后一走，泰和殿前的气氛就活络了许多。笔直站了一天的臣子和侍卫宫女们都开始来回地活动双脚，场面一时间颇像神秘邪魅的祭祀活动。

在人群之中，却有一抹小小的白影，格格不入地蹲在一侧。

那是一只小白猿，通体长着柔顺的长毛，眼睛大大的，在黄昏下闪着耀眼的光。它似乎是被庆典吸引过来，听着噼里啪啦的唱戏声，一动不动，很是乖巧。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它，交头接耳间，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目光投向地上那只小东西。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