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横跨戈壁之前（1/2）

信鸽扑扇着翅膀，在碧空如洗的蓝天盘旋了一阵，缓缓下降，轻巧地落到卢修斯的手上。3

卢修斯从细小的脚爪拆下一小条细长的布，在风里摊开。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阿娜达好奇地凑过去，一伸手就把布条夺到手里，才扫了一眼就放弃了：灰褐色的布条上面用颜料涂抹着各种让她头痛的符号。

她没有把布条塞回给他，而是紧紧握在手里。

“你朋友的信鸽？上面说的什么？”她充满希冀地问，“有我妹妹的消息吗？”

无礼、暴力、文盲！

卢修斯愤怒地腹诽。

“没有，”他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把消息拿给她看。”1

“她”是指伊列拉提。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重新回到溪流消失处的鹅卵石滩。伊列拉提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专注地做针线活儿。她按照卢修斯的要求，拆掉了两只背包，为每个人缝制足以蔽日的套头短斗篷。

她闻声抬头，不明所以地对他俩眨了眨眼。

当初眺望着无名巨兽如墙似帆的肋骨和更远处的神庙，贝尔家族的小公主无比兴奋，立刻迈步就向戈壁里跑去。阿娜达一辈子都没见过戈壁滩，不知道厉害，大大咧咧也跟着伊列拉提就往里走。1

卢修斯几乎是吓得泪涕横流，死命抱住阿娜达大腿，才把这两个毫无经验的冒失鬼拖回来。3

他暴跳如雷地把两个莽妇一顿好骂。

戈壁滩一马平川，废弃神庙固然一眼可见，但谁知道要走多久？卢修斯目测至少有七八天的路程。食物、水，这些东西在戈壁里连影子都看不见，还有高悬头顶的可怕烈日。

这分明就是个恐怖的天然陷阱：

如果一看目的地，立即兴奋地赶去，必然走到半途才发现水尽粮绝，难以寸进，而且连掉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目的地，不甘地倒毙在戈壁里。

母狮子被他连损带骂，拳头和牙根一齐痒痒。但是卢修斯说的有道理，她只好翻着白眼认了这劈头一顿训。

卢修斯顺理成章接管了小队的领导权。

在他的组织和指挥下，横跨戈壁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阿娜达去附近尽可能地搜集食物；伊列拉提把能找到的布料都搜集起来，缝制成更多的衣物遮蔽烈日；他自己则在灌满水袋之后监督她们干活儿，顺便思考一下人生。1

阿娜达去了不一会儿工夫，竟然扛回了一头受了伤的小野驴。

荒漠之中总能看见野驴和野马，它们才是这茫茫戈壁的主人。为了逃避被捕食，它们养成了一个很奇妙的习性：每天天一亮，它们就从戈壁出发，去半荒漠地带觅食；一旦看天要黑了，它们就赶紧跑回戈壁，在缺水无植的不毛之地过夜。

这是因为没有任何一种捕食者敢深入戈壁，那无异于找死。

它们就是用这种办法一直保护着自己，免遭夜行捕食者的奇袭。

这头小驴子踩中了阿娜达布置的陷阱，腿受了伤，被阿娜达追上捉住了。

它拼命反抗，但是在母狮子的怪力面前毫无用处，被她一拳打晕，往肩上一扛，就走了回来。倒是和马萨耶斯扛她的姿势差不多。

要不是琢磨着驴血不能浪费，她扛的就是个死驴了。

卢修斯喜出望外，赶紧拦住饥肠辘辘的阿娜达，不让她挥舞王者之剑把它拆成一堆驴皮驴肉。

——有了这头小野驴，他们三个就有了进出戈壁的通行证。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从天而降，带来了尼尼微的消息。

“这上面说，马萨耶斯被解职了，尼尼微没派出新的搜捕队。咱们暂时安全了。”

卢修斯说：“倒是我们的老朋友阿南迪耶布，一回到尼尼微就到处杀人。”

一天之内，几个有名有姓的角斗场主人都被阿南迪耶布杀了。他们的死斗场和角斗奴也都变成了阿南迪耶布的财产。

看来前奴隶贩子在失去了阿卡德将军这个奥援之后，似乎打算重开旧业，远离政治了。

只是有一点教卢修斯想不通。

听从阿南迪耶布指挥为他杀人的，竟然是恩利尔的武士。

——既然有恩利尔家族给他撑腰，仕途一片光明，那个死胖子又何必回去操持死斗场呢？2

银白色的母狮子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杂色拼接的缠腰布覆盖之下，他人视线无法触及的隐秘之处，有一枚猩红色的倒三角形状的奴隶烙印。

这宽大的倒三角布局，与女性的生育源头性状完全一致。1

烙印的正中央是恩利尔家族的血狮子盾牌。盾牌周围被火焰纹理包围。火焰纹理分别向左右扭曲延伸，有些像张开的鹰的翅膀，又像两柄镰状剑。火焰纹理在左右两端逐渐弯曲，形成两个螺旋的圆形。盾牌下缘的纹理仿佛在淌血，血流收束成笔直细长的一根竖道，向下直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