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回魂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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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回魂夜

一转眼又到了夜里，陈青衫换上了一身齐齐整整的白衣素冠，拖着个摆放祭品道具的小板车，往事主家去了。

小板车的轱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打破重归寂静的夜。

路过皮影戏台子，空荡荡的舞台上悬着一盏杏黄的灯，仿佛在等待一场随时将要开启的好戏。

自从在秦朝那里见过一次面后，他已经很多天没遇到殷森了。

陈青衫暗自吐槽，不知道这家伙在忙什么，神秘兮兮的。

也罢也罢，既然人家都翻脸无情不相认，自己又何必惦记着。陈青衫晃晃脑袋，用力把殷森那张面无表情的死鱼脸甩出脑海，加紧步子走向街西的年画铺。

李家的长子、长女、幺儿都到了，连同媳妇、女婿、孙子孙女的，一大家子把屋里屋外挤得满当当。

主事的是长男，常年在外做生意，看起来成熟稳重，他客客气气地将陈青衫引进门，又让一大家子给陈青衫行了礼，这让他很是受用。

陈青衫在后院里手脚麻利地摆起了祭台。

他先把李老爷子的遗像端端正正地供上，再将这家女儿亲手做的祭祀菜品按照南荤北素东羹汤西面食的讲究一样样摆开，点上七根白蜡烛，满上三盏白酒，随后端出了烧纸钱的铜盆。

陈青衫依着从长到幼、从男到女的顺序，引导这家人一一上香祭拜烧纸，他自己则口中念念有词，告诉已往生的老爷子，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可以宽慰了，家里人都惦记着您呢，这不都从外地赶来了么。

说起来，这李老爷子走得也真是太突然了。平时还身子骨特别硬朗，每天能吃能喝能遛弯，还坚持亲自绘制每一幅年画，居然突发脑溢血，一夜之间就离世了，令人不得不嗟叹世事无常、生死不由人。

幸而次日一早，正好有位定了年画的客人来取货，怎么喊门都没人应，见门没锁就进屋了，这才发现寿终的李老爷子，赶紧用老人的手机打电话通知他子女，这才不至于让这位独居的老人等待太久。

为李老爷子敛尸和后续的一系列白事都是陈青衫操办的，所以头七也请他来主持。

礼毕，陈青衫让李家人全部进屋睡觉，不能出来，白主子要进行最后一道工序……引路回魂。

按照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往生者的魂魄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才算真正的离世而去。头一个第七天的夜里，往生者的魂会回到家中，再探望下亲人。但这个时候，未亡人不能醒着坐等回魂，必须躺床上睡觉，就算睡不着也得闭着眼睛装睡，否则亡魂会找不到进来的门，自然也就无法了却心愿。待亡魂回来看过一圈后，白主子就要架起一座纸搭的“归天梯”，送亡魂安心归天，事后再烧掉这个梯子，把灰烬洒在屋子西面的老树下。

待李家人都进屋睡觉后，陈青衫打开正门，从入门口处开始点起两排小蜡烛，形成一条小道，一路穿过店铺引向堂屋。这便是为亡魂引路的“回魂灯”，好让他顺顺当当地入室归家。

陈青衫把搭好的归天梯放在堂屋方桌的正中间，点上五支檀香插在香炉里。

一切就绪，他在堂屋里坐下，守着桌上的“归天梯”开始闭目养神。

房间里没有开灯，幽暗的屋里只有“回魂灯”的烛光，忽明忽暗，将陈青衫端坐的身影投在身后的白墙上。

一台挂钟兀自在寂静的屋里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有些催眠的效果，弄得陈青衫昏昏欲睡。

他掐了掐的虎口处，一阵酸痛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陈青衫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陪老爹主持头七夜的经历……

当时他才十岁，恰恰是对什么都好奇，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虽然因为常被同学嘲笑排挤，他从小就不喜欢家传的这份行当，但那晚是他作为正式学徒第一次跟随老爹外出参与“社会实践”，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小激动。

然而，当事主家人都回屋后，他和老爹坐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好奇心褪去，望着黑暗中烛光铺就的小道，小小的陈青衫终于开始害怕了。

他疑心着那些沉浸在黑暗中的角落里是不是藏着什么邪恶的秽物，又担心归家的亡魂会不会悄然地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耳边说一句“你坐在我的椅子上了”……

他似乎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从哪里飘来，是小鬼在窃窃私语，还是一只巨大的黑寡妇在梁上用餐？

他越来越恐惧，瘦削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回家钻进自己温暖的被窝，却死要面子地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这时，一只大手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掌中带着粗粝的老茧，干燥而温暖，充满力量，那是老爹独有的安慰，不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迅速安下心来。

那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异事，对陈青衫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一夜，他开始意识到，身为白主子，必然要穿梭于生与死的边界，在无尽的黑暗中倾听另一个世间的声音……

古旧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