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位卑不忘忧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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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佳境，谈兴渐浓。

天色近黄昏，老掌柜也未经客人授意，很是通晓人情的又拿上来几壶温热的黄酒添上了一锅鲜美的鱼汤。

陶莲酒量不差，此时借着微醺的酒意拿筷子在面前的白碗上敲出节奏给自己打着拍子，嘴里哼着叶九都能听懂的小调。

“皇帝今天嫁女儿，路途漫漫我不去，手里一碗迷魂汤，神仙也得过我裆，村口有个美娇娘，朝也思来梦也想......”

薛灿的酒力最弱，开始还会手舞足蹈的跟着陶莲的拍子在椅子上又蹦又跳，后来干脆趴在桌子上时不时抬起手以示自己还清醒着。

程克忠也醉了七八分了，满脸通红眯着眼睛摇晃着脑袋。这位年迈的读书人严谨了一辈子，也只有在喝醉了才能真正的放肆一回。

叶九虽然年纪最小，可酒量真的不弱，几番之后还能一口一口的吃着锅里新煮的鱼汤。

陶莲唱累了，放下筷子冲叶九伸出大拇指。

“叶兄弟，你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这两个朋友都喝多了，看你这状态还能跟老哥走上几个，来，干一杯”

叶九虽然没醉，只是至从离开泥牛镇后就一直没有踏实睡过，这会子酒足饭饱了，睡意也跟这深秋黄昏的凉意一样厚重。

啪！

“狗屁”

程克忠突然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也不知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哪来的气力，这一拍给叶九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掉在桌上。薛灿更是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咋啦，咋啦”

见程克忠独自站在那，薛灿白眼笑道：

“老程喝多了”

就连楼下的老掌柜都听见动静，匆匆跑上楼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下楼了。

程克忠先是对三人歉意一笑，然后这位读了一辈子书教人半辈子礼数规矩的老人缓缓转身走到窗边，面向远处的沧澜江，老人嚷声道：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南有樛木，甘瓠累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

老人说到一半似乎有点体力不支，大口喘着粗气，秋日江风在老人那张满是风霜的老脸上肆意妄为。老人继续沉声道：

“君子有酒，君子有酒，君子有酒只能在这一醉荼惆怅，我辈读书人不苛求功名利禄，不妄谈家国天下，不以己见祸后世之思宗，可到头来呢，读了一辈子书，就只能在此一吐酒意，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虏障燕支北，雒城太白东”

程克忠是真的醉了，可这一生又从未如此清醒过。

老人平稳心绪自嘲一笑，摇头叹息道：

“呵呵！~古人说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哼，太平，太平”

说着程克忠一巴掌

重重的拍在窗檐上。老人用尽浑身力气放声吼道：

“圣贤欺我”

对于程克忠的身世他这两个差了辈分的朋友也只是听老人自己提过一次，也都没有放在心上，至于泗水郡的人哪里会对一个简陋书院专门给孩子说理讲道的酸儒的过往感兴趣。把孩子送去书院，家中有背景的想的是再给孩子送上仕途前多少识几个字，以后同僚聚会也能借情借景诵上几句诗。家境一般的，不过只想找个地有人管着，免得自家孩子成日无所事事瞎胡闹。至于那些要靠自家男人没日没夜辛苦劳作才能勉强度日的，哪里还有心思把孩子送去书院求学，一到年纪，就跟着父辈们一起劳作打打下手。

陈克忠出生贫寒，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兄弟两打小就酷爱读书，家中农活闲时就会跑去书院门口，远远的听着嚷嚷读书声，一听就是一整日。程母是个贤惠老实的妇人，精打细算了半辈子，好容易攒了点银子，在与男人商量过后决定送孩子去州城的大书院上学，一家人在苦些日子等孩子学成也能去当时还叫神玄城如今叫雒阳城的地方碰碰运气，要真能考个功名啥的，那程家后人也不用在过着不能有意外变故的日子了。

当程母红着眼睛告诉兄弟二人家中积蓄只够一人前去求学，另外一人要留在家中继续更加辛苦的做活，最后，程克忠把机会让给了弟弟。

好在弟弟在州城里读书刻苦，没几年就考中了进士，去了那座据说城楼高百丈的帝都。

可世道就是如此，虽然会考成绩不错，但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弟弟在雒阳城并不得意。在官吏之间苦苦挣扎了几年，也一直是寂寂无名。

早些年弟弟每月都会剩下银子寄回来，程家也勉强过上了几年好日子。

南北之战爆发后，至今十余年，便再无一封家书。

深秋的凉意似乎吹散了老人的酒气，程克忠安静的站在窗口，遥望沧澜。

薛灿已经睡死过去，把桌上的酒全喝完了的陶莲叶九二人也迷迷糊糊睡眼惺忪。

老人长叹一口气，伸出双手使劲的揉了揉面颊，满脸湿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