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2）

顾阮芷低头，对上赵修谨的双眼，他的眼中神色清明，哪里有一点醉态？

这时候，车门也打开了，清云的声音的响起，“王爷，王妃到了。”

“所以你带我去哪儿？”顾阮芷一路来紧绷的心骤然放下，她还以为她和赵修谨要被车夫带到荒郊野外毁尸灭迹了，没想到车夫早就换成自己人了。

赵修谨起身，说道：“赏月。”而后牵着顾阮芷的手下了马车。

直到下马车，顾阮芷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是一座山的山顶，有一座茅草屋矗立于山峰上。

晚风习习吹来，顾阮芷只觉得头脑的胀痛都被吹散了不少。

山峰似乎离穹顶很近，让人有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这也使得一轮圆月变得很大，仿佛能够看见月宫中嫦娥仙子的仙姿。

看了一番下来，顾阮芷肯定这里确实是中秋赏月的好去处。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顾阮芷率先问道：“怎么想到带我到这里来了？”

赵修谨目光落在远处，眼中涌动着怀念之色，“我不是说过我的绘画师承蓝田山人吗？这里便是我跟随蓝田山人学画的地方，也是我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值得怀念的日子。”

顾阮芷不语，只是紧紧地握住赵修谨的手。

“很小的时候，就有人要我的命。”

生在皇室就是原罪，赵修谨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命运，唯有变得越强才能保全自己。

那时候他几岁？九岁还是十岁来着？赵修谨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一晚似乎也是中秋，皇帝遇刺，刺客抓了他做人质，或者说刺客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刺杀皇帝，而是他。

刺客利用他逃离皇宫，在他的胸膛上刺了一剑之后，把他扔在这座山上，让他自生自灭。

刺客以为他会死，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然而他就是命大，不仅没死，还被隐居在这座山上的蓝田山人给救了。蓝田山人本来打算给他一口吃的就把他扔回山下，却发现了他的绘画天赋。

蓝田山人便是二话不说的单方面收赵修谨为徒，开始严厉的教导赵修谨学画。

赵修谨却故意气蓝田山人，不好好学，偏偏要去模仿蓝田山人的笔触去画，两个月后，赵修谨故意把自己的画混在蓝田山人的作品里，蓝田山人竟然也发现不了。

蓝田山人不止一次因为这个责骂赵修谨，可是骂完之后又会笑骂一句臭小子。

赵修谨在这座山上呆了四个月的时间，直到蓝田山人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蓝田山人消失，赵修谨下山，才知道楚明帝因为他的失踪大发雷霆，不相信他已经死亡，让人在京城，在京城周边的城镇大肆寻找他。

赵修谨下山后正好被搜城的士兵撞到，便被带回皇宫。

山上的日子如昙花一现，他在黑暗里滋生，就应该重新回到黑暗里。

不过山上的四个月却在赵修谨的记忆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年来，他一直让人寻找蓝田山人。

尽管赵修谨手上的情报组织日益完善，也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却依旧无法探听到有关于蓝田山人一丝一毫的消息。

他好像从人间蒸发了，在这个世界除了如雷贯耳的名声和被收藏的作品之外，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任何存在的证明。

赵修谨在讲这些事的时候，声音低低的，似乎听不到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可是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怀念，写着追忆。

顾阮芷知道，蓝田山人在赵修谨心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是师是父亦是友。

“蓝田山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顾阮芷和赵修谨共同凝视一个地方，紧握着赵修谨的手，而后顾阮芷问道。

赵修谨思索了许久，好像想从已经模糊的童年记忆里将那个老头描绘出来，而后才无奈的叹了一声，“他是一个怪人。”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

“怪人？”顾阮芷倒也对这人产生了好奇之心，“怪在哪里？”

赵修谨充满怀念道：“是那哪儿都怪。”

自己整日蓬头垢面，却不能容忍所处的环境有一点儿灰尘；明明惧高，却总生活在山顶上，还逼着自己站在悬崖边上，美其名曰克服恐惧，可是每次都被吓得屁滚尿流；做事还有极其强迫的思想，横着的就一定要是躺的，竖着的就一定要立着，而且不能有一点儿的歪着……

如此例子不胜枚举，而赵修谨一件一件的说，如数家珍。

原以为记忆早就已经模糊，没想到再次提起的时候，竟然就仿若昨天发生的一样，每一件事情都历历在目。

赵修谨说着不由得笑了出声，而顾阮芷听着，跟着赵修谨一起笑了出声，如果可以，她也想见见蓝田山人这个怪人，从他嘴里听听八九岁的赵修谨是个什么样子。

她能够感觉到，赵修谨在提起蓝田山人的时候，整个人是鲜活的，好像一下子注入了朝气，有了十八九岁大小伙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