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裴锋往事（1/2）

第34章裴锋往事

“好啊，队长……”

裴锋咧着嘴，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严重变形的“丑陋”的脸上甚至连表情都分辨不真切。

罗修有话无处诉说、无处宣泄，他又何尝不是？

可问题是长着这样一张脸，请问有谁会、谁敢和他说话？每次迎接他的只有一张张惊恐的、冷漠的、嫌弃的、嘲讽的嘴脸，如若不是偶尔有顾客进店修东西，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都快要退化了……

“你怎么成这样了，国家没有管你吗？”

打量着裴锋身上洗的发白、发灰，但绝对称得上干净整洁的衣服，罗修直接问道。

“管了啊，怎么会不管。”

裴锋笑了笑，失神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刚退役的时候发了一笔抚恤金，钱挺多的，够花，现在每个月也能领到一笔生活费，哈哈哈哈，其实挺好，不需要干活，有国家免费养着，真的，挺好的……”

“真的……好吗？”

罗修跟着笑了笑，只觉得嘴里有些苦涩，说不出话来。

虽然裴锋说话时努力佯装着平静，但罗修还是看到了隐藏在平静背后深深的无力感，他显然不喜欢这种生活——像寄生虫一样贪婪的侵蚀着他热爱的、守护的国家。

作为一名战士，一名勇敢的战士，他不希望自己像个废物一样的活着。

尽管这些东西都是他应得的。

可如果有的选择，他宁愿不要这些东西，说是可怜的自尊心也好，所谓的面子也罢，他想要自力更生，不依仗任何人，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将最好的年纪奉献给了热爱的部队，除了战斗技能，他什么都不会，他只能继续做寄生虫，继续像个废物一样的活着……

“应该……挺好的吧？”

裴锋闷了一杯酒，似乎在拷问他自己。

“那钱呢？别告诉我都资助了？”

罗修给他斟满，顿了顿问道。

“不，不是……”

裴锋二话不说仰头灌了下去，没有再隐瞒，缓缓说道：“两年前我老爹癌症，家当和抚恤金全扔进去了，还问老家亲戚借了一笔钱，最终也没治好，挺了三个月，去了，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一句话……”

“我啥也不会，外面又找不到工作，就继承了他的修理店，这也算是子承父业吧？哈哈哈，每个月领的钱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上用来还债了，现在还差一些。资助其实用不了多少钱，孩子们有的上大学了，有的已经毕业了，还有些懂事的经常勤工俭学，有时候反倒给我钱，你说我能收吗？当然不能！都给还回去了，一分钱没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可没忘……”

“我告诉他们，要是真的有心，就去烈士陵园鲜上一朵花，大队长看见了肯定高兴。”

“都是些好孩子啊，逢年过节的时候还给我打电话，说是叫我去首都、去国外旅游，我说我哪没去过啊？九百六十万全是咱的战场，国外也去了不少吧？嘿嘿，咱去的时候签证都不用办，杀进去再杀出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这两年苦是苦了点，但没事，当年那么苦咱们都熬过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倒是你，报什么仇呀报仇，退役了就老老实实回家，和家人待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我看关你一年关少了，就应该把你关上三四年，军事监狱多好啊，不用训练，不用出任务，三餐营养又管饱……”

“你要去就去吧，可为什么不把我叫上？我也想给兄弟们、想给她报仇啊，虽然我没有你能打，枪法也没你好，脑子转的也没有你快，又负了伤，可怎么说我也是你罗修带出来的兵啊，叫上我又怎么了？拖不了你的后腿……”

“队里其实来找过我，我直接把他们轰走了，我可是老A组的兵啊，不需要同情！”

“……”

裴锋一直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三年来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罗修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做回自己，肆无忌惮的宣泄，同样，也只有在罗修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出憋在心里许久，想说却无处可说的话。

因为他们是战场上随时可以为对方挡子弹的战友，是身体里流淌着对方鲜血的生死兄弟。

这句话不是誓言，而是事实。

裴锋永远不会忘记，当他身负重伤，血流如注的时候，是罗修硬生生用医疗针管将他的鲜血一针针注射到自己体内，为抢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最终得以保住性命，创造了一个医学上的奇迹……

“为什么不找部队？当初说好的。”

推杯换盏间，罗修问了一个貌似特别傻的问题。

“你还记得徐班长吗？”

裴锋没有回答，而是提了一个人。

“徐班长……”罗修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道人影，“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我当初也问了他这个问题，知道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