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1）

杨安之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刚从沙场征战归来一般，胡子拉碴的，头发凌乱，衣服也多日没换过。

而奚悦却是一袭粉白色的华服，衣领与袖口处皆用银线绣满了牡丹和芙蓉，乌黑的云发一丝不苟地盘了个朝云髻。

髻上簪着的玛瑙珠花布摇垂了吊着珍珠的金线，旖旎的悠在她脸侧，显得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庞愈发小了，加上她画了眉，又薄涂了胭脂，平日里总有几分寡淡的眉目五官都分明了起来，只这样带了些颜色，就美得让人忽略不了。

杨安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奚悦，一时愣住了，那些他从前觉得繁丽庸俗的东西，穿在她身上，戴在她头上，竟然这般好看。

那些东西华丽闪眼，却还是遮不住她本来的样子，杨安之第一眼看去，觉得她变了。

可看了第二眼，才又发现她根本没有变，无论穿戴着什么，站在哪里，她脸上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就好比现在，骤然再见，他心里被各种翻涌的情绪斥满了，简直要喘不过气来，而她，就好似无事发生过一样，整个人安然得一如往常。

明明方才都想好了，他要走到她面前好好看看她，同她说句话，可她人一入眼，他的勇气就忽然四下消散了。

只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静默如雪的她，都快要耗尽他所有勇气了。

奚悦就看着门外这个láng狈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奚悦轻叹口气，低声开口打破沉默，“将军这又是何苦呢？”

她说话声音向来都是轻飘飘的，两人之间又隔了些距离，话落到杨安之耳朵里，已经几不可闻了，可他听了还是忍不住眼眶一酸。

这声音，他朝思暮想了数十日，再一听到，却是问他何苦呢。

杨安之也不嫌失态了，红着眼抬起头又看向她，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奚悦……我……你……你心里怨恨吗？”

这句话磕磕绊绊地说出来，杨安之突然就回了一丝神，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你若是不愿意去和亲，我一定拼尽全力去求陛下收回旨意。”

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我可以赴汤蹈火。

只要……

但他这一点念想很快就被掐灭了。

因为奚悦直接摇了摇头，回答他：“我没有怨恨，也心甘情愿。”

☆、第 8 章

奚丹就看着他家二少爷刚亮起来的眼睛立刻就暗了，脸也瞬间白得吓人，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轩边与雍俪征战多年，今日能和亲以化gān戈为玉帛，是再好不过了，而奴婢能为两国和平做点什么，实在是荣幸之至。奴婢心里只有感激，并无怨恨，亦心甘情愿。”

杨安之差点站不住了，悲切地望着她，“奚悦……我不信……你是不是恨我了……”

你是不是恨我了？

若是我努力一些，战败雍俪，你就不必代嫁和亲了。

奚丹低下头，有些看不下去了。

奚悦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有几分自嘲，“将军该信奴婢的，奴婢对将军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杨安之低声道：“你该骗骗我的。”

奚悦像是没听懂他这句含义颇深的话，再次摇摇头，“天凉，将军还是请回吧。”

杨安之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转了身，他心里发急，切切出声喊住她：“奚悦！”

奚悦又回身，“将军还有事？”

杨安之往前一步，神色悲戚地看着她，艰涩道：“你……你会不会忘了我？”

奚悦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奴婢也不知道。”

这句话让杨安之惶恐起来，残存不多的理智终于告了罄，有些一直不敢对她说的话脱口而出，“可我忘不了你！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奚丹听得心惊胆战，奚若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被这句话当场砸傻。

可奚悦却仍旧好像没听懂一般，眉尖都未动一下，只平静行了个礼，“将军保重。”

说完话，她抬脚就往公主府里走，gān脆利落。

杨安之当即就失控了，下意识要追她。

奚丹大惊，赶紧上前拦住他，“将军！适可而止！人您也见过了！不要让奴婢为难！”

话音未落，那些方才被清走的侍卫们也都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杨安之按在原地。

杨安之眼里只有那个清瘦的背影，他疯狂挣扎，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的名字，盼望她能回一次头，能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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