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二十八态 窘迫（1/2）

家，对于一个生命来讲是一个异常温暖的地方，小的时候似乎“傍晚有雷阵雨”的情况总是很多，只要不是风雨正紧，我通常会不加思考的奔赴回家的路，经常会被母亲责怪不知道避雨，但是，雨淋之后能够在温暖的土炕上听雨也是件极其惬意的事。

这一次，生平第一次犯怵回家了，害怕长大，害怕一个人的人生之路，害怕父母眼中的期盼，害怕别人的称赞，害怕……充满疑问的未来。我是谁，我怎么样去活，这些都不重要，可是，我是父母的女儿，我怎样延续别人眼中的他们，这，很重要！背负的使命感，容不得自己半点儿的懈怠，我无法选择父母，父母给予自己的已是倾囊；我亦爱我的生活，爱我简简单单的日子，如何真切的感受生命，如何梦寐我的爱情，这一切只和我有关。然而，孰重孰轻，掂量的煎熬还是自己的。

千禧年的腊月，几近年根儿底下了，我再一次以一个游子的身份站在父母面前，他们衰老的面庞像一根钢针刺痛了我，心里面不由得一惊，但是脸上却不敢有分毫的表露，父亲似乎在隐瞒什么，母亲照旧给我准备饭菜，炉火烧得很旺，“嗡嗡”的烈焰不断舔舐着铝制的壶底，散发的水气让这北方干燥的气候多了几分湿润。

我与父亲在饭桌前闲聊，忽然扫到他的鞋面，黑色的鞋子用白布蒙了鞋头，而且因为时日已久那白色几近蜡黄和灰黑，一股不祥的预感拢上心头：“爸，谁去世了？”

父亲的眼圈红红的：“嗯……先吃饭！”

母亲端着粥碗过来：“我跟你说先换掉鞋，你非不听！”

我看了看母亲又瞅了瞅父亲：“爸！妈！到底怎么了？”

父亲掉下泪来：“你奶啊……没了！”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嘴巴张开了，却不知道想说什么，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泪不由自主的“吧嗒，吧嗒”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上次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有深情的哀悼，没有泪流奔涌，我们习惯平静的表达。

“你走后不到一个星期就不行了，现在看来啊，她当时是‘回光反照’呢！”

“怎么没有叫我啊？”

“你奶……说了……见着面了，想让你安心学习。”

我所不能承受的，再次向我席卷。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释我紧绷的神经：“我明天去给她老人家上坟！”

清早，母亲买回来一大捆毛头纸，父亲拿着一把木制的锤子和铜钱币模子在十字路口“叮叮当当”，不一会儿一大摞冥币就在风中翻扯起来。奶奶生前从来没有怠慢过这些程序和离去的人，现在她走了，我宁愿相信这些东西是灵验的。

顺着奶奶最后走的那条路前行，我想没了沉重身体的束缚，她一定不再那样蹒跚而虚力了。清冷明静的空气里能够感受残雪蒸腾的样子，没有庄稼生长的土地上，在这满眼的土色里越加的感觉到生命本身的渺小，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蹿出个头来，垄沟垄沿里还能闻到庄稼丰收时的清香。

众生像参加一次游玩一样开心，光秃的树枝上架起的鸟窝一样会吸引他在树下原地转三圈，实在没有攀爬之力了，他才又追随我们来。大静边走边因为工厂里的锁事训斥着小静。母亲提着祭拜用品的篮子很沉重，我想上前帮把手儿，母亲坚持的阻止了：“光走这么一大截道儿啊，你都得累得慌，我习惯了，没事儿！”当年奶奶也是这样心疼三姑的。

每一个坟茔都是一个生命的剪影，或卑微或渺小或无奇，但总是有人怀念和爱戴的，那些是她至亲至爱的亲人。

踏过荒芜的枯草和带着冰雪的土壤，一座高耸的坟头儿出现在我们面前，被风雨吹打的已然零乱的花圈早已褪掉了原来鲜艳的颜色。眼里止不住的泪水和莫名的苦楚：“奶啊！我来看您了！”我跪拜在她坟前，悲痛欲绝！母亲掉着眼泪说：“来了先看一下太奶奶也是应该的。奶啊，您重孙女来看您了！”母亲拉了拉我的衣角说：“这是你太奶奶的坟头儿！”我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才发现在这座坟的左后边有一座新坟，黄色的土壤被雪水打湿了，因为处在洼地所以很难发现，奶奶生前活在太奶奶夜以继日的训导里，现在入土了依然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她们的婆媳情份。

母亲说：“妈，角儿知道你冷，给您加几件棉衣裳，您在那边啊就好好享福吧！过年过节的都有人来看您，您就别惦记着了。”

父亲用铁锨向坟上多添了一圈土，那些烧纸在火焰里迅速地卷曲，化为了灰烬，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回村时，村头的土路上响起成串的鞭炮声，不大的人群中一片喜气。

“妈，这是谁家办喜事儿呢？”

“噢！没听说啊！”母亲显得有点儿拘谨。

大静嘴快：“村东的小萍家。”

母亲站停了白了她一眼，大静根本不理会。

“噢，小萍啊！呵呵，她都结婚了，真好！”

“你也不问问是跟谁啊？”

母亲面露愠色：“大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