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众矢之的（1/2）

丞相掩藏在胡须下方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看着身后那群心思各异的朝臣，苍老的眼眸中迸射出一抹精明的光芒，将野心深藏其中。

“苏丞相，你这是何意？”北辰鹤努力平缓声音问道。

“皇上，一些不成气候的山匪，也值得您和摄政王劳师动众？”丞相满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神不以为然，丝毫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故作关切：“如今已经过了辰时，皇上还要去尚书房，今日早朝便散了吧！”

何等嚣张？何等嚣张？

北辰鹤咬了咬牙，小脸上只是略微苍白，实则放在袖子中的手牢牢地攥紧，几乎要将掌心抓破。

皇帝未曾发话，丞相竟然都敢说什么退朝的话！

可他除了忍耐，却别无他法，只能看着这些倚老卖老的臣子骑在皇族头上作威作福。

皇兄离开的这半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看着臣子们告退，北辰鹤坐在龙椅上的身板略显颓然，纤长的凤眸眼尾微微发红。

一开始这些人还担心皇兄找他们算账，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胆子便大了起来。

尤其是这两个月，自己虽然生活一如往常，可在朝堂之上，是半句话也说不得，一个皇帝形同虚设。

只能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北辰鹤站起身来，由内侍搀扶着向大殿外走去，脚步缓慢，却沉稳有力。

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凤眸看向高高的龙椅，眼神露出一丝迷茫，不过眨眼之间便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韧与沉着。

云启泱泱大国，却被一方蛮夷逼迫至此等境地，臣子们却明争暗斗，将朝堂搅和的一团浆糊，内忧外患，不知北境的情况又是如何……

十一月二十七，县城迎来了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一出门雪便能及小腿那么高。

在官府的严加管控下，百姓们不得出门闲逛，店家也基本不再营业，昔日热闹的县城此时一片萧条。

外面正在下大雪，冷的刺骨，用好几层明纸糊的窗户显得屋子里格外暗沉。

王香漪听着林云说，从北辰渊那里传来的消息，都不禁心惊肉跳，原来遂远城已经打起来了。

官府里竟然有雁人的细作，整个徽州布满了探子，前线的百姓已经大批大批向南逃难……

木门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一名黑衣暗卫隔着门禀报道：“夫人，林统领，温公子来了。”

这些暗卫都知道王香漪的身份，只是她不许他们叫王妃，便一直称呼夫人。

王香漪点了点头，林云便将门打开，恭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温如初匆匆走了进来，寒风将他白皙的脸吹的发红，小厮帮他摘下斗篷，王香漪立即斟上一杯茶。

温如初眉宇之间含着一抹忧虑，才刚落座，便说道：“香漪，你可知今日一早，官府已经开仓放粮了？”

开仓放粮？

王香漪的手顿了一下，不禁吃了一惊。

她知晓前线几城已经在给百姓放粮，未成想这么快，县城竟然也开始……

这就说明，这座县城之中，百姓已经没有余粮了，外面的雪下了三天，若再吃不上粮食，只怕就是饿死、冻死的下场。

温如初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还并不晓得，只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方才从北城门路过，有大批难民向南逃难，官府张贴了告示，摄政王亲临遂远城，由各城官府出面，开城门放难民入城，设立粥铺施粥，再由官兵护送难民向南离开。”

意思就是，各城官府可以给他们一两顿饭吃，但人不能再留在北境，而是向南逃难。

王香漪看着窗外陷入沉思，北辰渊一向走一步看十步，让这些难民离开北境，就说明他并没有把握守得住遂远城，而且不仅有人祸，还有天灾……

她将窗子打开了一条小缝，冷风嗖嗖地进入房间之中，雪还在大片大片的向下降落，将街道铺盖地一片雪白。

她忍不住问道：“摄政王的告示是怎么说的？”

温如初将官府告示的内容背了一遍，看着她的目光一派坦然。

王香漪说不担忧是假的，却又无计可施，她知道北辰渊是故意如此，也唯有这样高调，才能压得住官员，才能让百姓定下心来。

可这么做的同时，也意味着北辰渊彻底暴露了行踪，成为众矢之的，成了雁人、土匪，或是京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

王香漪固然内敛，轻易不会将情绪外露，但聪敏如温如初，还是将她眼底的关切捕捉。

温如初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轻笑着说道：“如果你要离开县城，一定要跟我说一声。”

王香漪点了点头应下。

走出客栈，眼前是没过衣摆的大雪，温如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露着小缝的窗子。

从那天之后，他便知道了北辰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