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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笔锋(1/2)
陆昭虽不知元澈意在何处,但见他神色不善,语气间亦不容违拗,便走过去坐下。
只见元澈从自己书案后的格架上取出一卷御造的上乘纸张,然后回到案前,手持金刀,熟稔地将纸裁成适当大小,方才走向陆昭坐处。他将御纸亲自平展于陆昭面前,然后道:“你自己研墨罢。”
傍晚雪霁,赤金色的日影携晚霞余晖,悄然投转至窗前的书案,同时映射于白纸与素手之上,一时无两。元澈看的心神恍惚,回过神来,只觉失态,然而望向陆昭时,见她仍在低头研磨,才觉万幸。
片刻间,翰墨香气浮动,元澈问:“你楷书写的如何?”
陆昭方见他裁纸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想以其尊贵,裁纸通常有人代劳,若非如此,便是极好翰墨之道了。于是小心回答:“臣女识字较晚,更兼久荒翰墨,只怕字迹难入圣目。”
元澈却道:“你不必拿这些话敷衍我。你指侧有层薄茧,便是苦练磨成的罢。你琵琶弹得尚可入耳,指端却干干净净,想来不曾如砚田那般苦耕。我倒觉得你写字应比琵琶要更好一些。况且你们江东门第自恃上国衣冠,多少好慕风雅,你小姑姑的字我是见过的,并不差,可见陆氏教女有方。你只管好好写,别丢了你家的脸面才是要紧。”
陆昭知道瞒他不过,索性也不去辩解,牙管狼豪在墨池中舔了墨汁,问:“殿下要我写什么?”
元澈一边漫步翻看阁中书册,一边悠悠闲闲道:“退婚自然要有文凭字据,你便把你方才的话照原样写一遍。回头入朝,我替你承奉天听。”
陆昭依话应下,但下笔时并不全然按方才所说誊抄,一气呵成,文不加点,以一手漂亮馆阁体正楷书成。此时在对面拟令的魏钰庭亦完成公牍撰写,呈给元澈。
元澈将魏钰庭所拟查阅一遍之后,未有异议,之后便回头看陆昭所写。
虽然是封退婚书,但因要呈报今上,笔者依然以答表为体。其抬头年月、尊称、谦称等一应事体,皆拟如对奏公文,严谨非常。除却方才陆昭自己所言,另加了起承收结,乃极尽思考,精心撰写。其文风仿效中唐,是标准的骈文体,言必偶对,词不单设,平仄韵律,极为考究。想到先前陆昭与自己奏对时的言行风格,元澈方知这一炉香的通篇华美之辞,乃源于常习。
当读到“五皇子洸,猗兰毓祉,乔桂凝华,岐嶷表於天姿,符瑞彰於神授”时,元澈只觉得牙齿一酸,道:“让你写的是退婚书,不是思君赋。”
只见陆昭面色平淡如常:“那臣女再写一篇吧。”
元澈斜睨了陆昭一眼,面色陡然一沉,冷然道:“再写一篇?谁许你这般卖弄了?”不过是写五殿下,怎就到了溢美之词无穷无尽的地步了?
“那这一篇,便算完成了吧。”陆昭的语气,似乎也没有征求元澈首肯的意思。
元澈心中大不痛快,却也不想让她再写出什么新花样,再加上侍者通报,晚饭后还要与诸都督商谈要事,便扬扬手:“文章尚可,你先下去吧。”
陆昭闻言,似是如临大赦一般,行礼之后,正要退下。却忽闻元澈道:“弩留下。”
白檀的香气逐渐消散,窗外梧桐树的剪影透过斜阳,映于元澈的鬓边。他重新坐于书案前,提起方才陆昭用过的那支笔。象牙笔管圆润质坚,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前者冰凉的的温度。他重新取来一张小笺,将陆昭方才所书骈句再次书写。与泯灭压抑的馆阁体不同,那是极锋锐的笔风,绮丽之余,更添芒角崭然之感,在夕阳余晖之下,如同金粉一般流光溢彩,闪耀刺目。
陆昭出了泠雪轩后,侍女雾汐急忙上前侍奉。主仆二人回到旧苑,又吃过了晚饭,便在院内散步赏雪,不知不觉已快到了子时。此时四下无人,雾汐方才道:“郡主一向憎恶五皇子,何故方才退婚之时还要说什么倾慕不倾慕的话。”
陆昭并不直接回答,反问道:“方才殿内的话,你在外面听的清楚?”
雾汐点了点头:“这泠雪轩筑体老旧,不似其他殿宇,倒还听的清楚。”说完顿了顿,似是领会陆昭言下之意,又道,“五皇子听完娘子说的话之后,反倒走了。还把这个交给了婢子。”说完展开手,是那支玉鸦钗。
陆昭却道:“无妨,那些话原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两人沿着小路走着,忽然陆昭停了下来,她抬头望了望无尽黑暗的苍穹。苍穹上寥寥点缀的星辉并没有映入那双清冷的凤目,长睫慢慢将双目中微弱光芒掩盖,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格外疲惫的慨叹:“即便是憎恶,我亦有许多事情要借这个准王妃的皮囊去做。既然这门婚事终究不成,何妨将姿态做像,好话说尽,至少在失去这副皮囊之前,布置些许。”
雾汐望着陆昭,目光有所不忍,亦有悲切:“事已至此,娘子有心为世子报仇,为家族筹谋,但何苦说那番话与他们听。甭管五殿下与娘子是否交恶,先有意悔婚的原是他魏国,娘子有心成全魏国皇帝的体面,但那些话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倒显得我们上赶去嫁似的,终究于娘子日后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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