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四月清明酒家何处有（1/2）

贺相思在来江楼上与江楠和陈与非不欢而散后，也未回家，只坐在白石拱桥处发呆。乌篷船自脚下行过，晃悠悠的从桥墩处穿过。卖枇杷的姑娘站在竹筏上喊了她一声，小娘子。

她闻声抬目望去，见束着头巾的枇杷女，扬手抛给她几个枇杷，贺相思伸手接住，枇杷女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口音道：“小娘子，咋这憔悴着咧，请你吃个枇杷，莫要不愉快咧。”

贺相思颔首一笑，她爱这一江浙沧淮之地，吴侬软语听着便让人觉得开心。她将手中的枇杷扬了扬：“好的咧。”

枇杷女于桥下，仰头道：“小娘子可要帮奴家买篮枇杷？”

“侬家枇杷酸嘛？”

“还好，不是很酸。”

“枇杷不酸，我不爱吃咧。”贺相思说着，剥颗枇杷放入口中。果肉触舌尖，舌津处便泌出一串沫来，吃完枇杷吐枇杷核，细长小巧的几颗核落于手帕上。她攀着栏杆道：“小娘子，你家枇杷好吃，卖篮与我咧。”

“好咧。”

枇杷放入篮中，小娘子只将长竿递上去给她，贺相思接着顺势捞上一篮子枇杷，待将枇杷取下后，将些许碎银子放入篮中，再将其投送到竹筏上。

枇

杷女接过长杆，接过篮，笑着说了句，好吃的话，下次再来帮奴家买啊。

贺相思高声道，晓得咧。

沧淮之地，乃是世上著名的温柔乡。此处白墙黛瓦，宛若白的宣纸，墨的字。一河一道，一屋一舍，如诗如画。当地人宛若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即使恼怒生烦骂人时，那话都带着吴侬软语的特色。

贺相思曾在一处深巷里听两个人吵过架，她觉得比起北边南边西边的人，这依秦淮古河，西子湖畔而生的人吵架都吵不出凶悍来。

北边的妇人吵架，拔袖亮膀，吵到浓时，能撸起袖子直接跟你干一架。南边的妇人吵架，瞪圆双目，扯尖嗓音，哇哇乱嚎，吵至浓时，拔高裙摆坐在门槛上或地上放声大哭，再不然就在地上滚几圈，逼起烟尘，引人围观。

西边的妇人一般不吵架，一吵架便如凉锦竹在时一般，直接抡刀子。能动手解决的事情，都不会跟你费口水。

贺相思将东南西北四个地的吵架方式都瞧了个遍。觉得还是喜欢这江浙沧淮之地的吵架方式，太温柔，太可爱了。

她坐在桥上吃枇杷，江楠拎一油纸包，优哉游哉的行到她跟前：“吃枇杷啊，给我一个好不好

？”

贺相思随手塞给她一把枇杷。

江楠接过，身子往她那边挤了挤：“往旁边挪挪，给我让个地。”

贺相思依言而行，待江楠弯身之际。贺相思顺手拿过她手上的油纸包：“这烤鸡专程带给我的，是吗？”

“嗯。”

“有椒盐吗？没有椒盐沾着不好吃。”

“有的，让他们放了。”

言毕，贺相思三下五除二的将油纸拆开来。双脚垂空吊在上头晃着，双手拿鸡啃。江楠剥枇杷吃，一个入口，酸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她鼻子眼睛皱成一团：“你不是有胃疾吗？怎么还吃这么酸的东西？”

“好吃啦。”

贺相思特爱酸食。吃起酸来，如孕妇吃酸菜，不知者还以为她身怀有孕了。贺相思曾说，酸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每每那时，江楠都会怼她一句：“俗话说。酸儿辣女，你这肚子里怀的八成是个儿子。”

每每那时，贺相思便说：“你爱吃辣的，你肚子里怀的八成是个女儿。”

“……”

她们二人太过相似，太过洒脱，太过聪明，是以谁也讨不了谁的便宜。

一只烤鸡吃了一半时，江楠递一张帕子给她，让她擦擦嘴。贺相思

伸手接过，江楠仰头望天，悠悠道：“鸡你也吃了，枇杷我也吃了，你可不能再恼我了啊。”

贺相思：“谁恼你了。”

“不管你与柳清兮发生什么，咱两都还是要在一处的。”

“也不管你与祝临风发生了什么，咱两也都是还要在一处的。”贺相思如是道。

江楠闻言，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贺相思听她笑，转过头来看她，也跟着她一起笑了。星眸眯起，梨涡深漩。

陈与非自桥下走过。见二人真如江楠之前说的一般和好了，他摇摇头，真是越发想不明白这姑娘间的友谊了。

他沿河往家走去。才过涉水码头便见旅人弃舟登岸。搬货运物的人多了，拦了去路。他亦不急着赶路，只避退到垂杨柳下，望船工搬货。

待那一行行的人从自己跟前走过时，他抬头望去，见她亦在对面的垂杨柳下抬目望来。二人隔一处上岸石阶，一行船工，两棵垂杨相见了。

这一次相见太匆忙，似一不留神便撞进对方眼中。他猛地别过头，望江水淼淼，他想着，这次见了，要跟她说什么呢？

今天天气很好？

你吃饭了吗？还是……

“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