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同门相残（1/2）

残箫隔着袅袅茶烟望她。今日她穿了女装，簪木兰簪，耳着碎玉珠。只是她那身衣服白了些，从头白到脚，如披麻戴孝。

他分茶过盏，温声道：“文帝尝令曹植七步作诗，不成者行**。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

“古之文帝闻此诗纵有愧色，如今汝闻此诗，可是心中有愧？”

“弟子……无愧。”江楠如实道。

“既然如此，你今日何苦来此？”

“弟子无愧师兄，唯愧老师。犹记老师初年，教我们师兄弟三人的便是此诗，您说古往今来，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乃是世间最痛之事。当时老师，让我们以史为鉴，勿重蹈古人覆辙。”

“偏偏我们师兄弟三人……，今日江楠跪于老师跟前，只因愧对老师当年教诲，可江楠并不后悔。”

残箫坐于茶案后，他忽然想起，江楠三年前也曾来过这里，只是自己闭门不见。如今再见，他苦笑道：“你陷害同门，欺师残害手足，如今你竟还说不悔？”

“老师可是忘了，吾兄死于祝临风手中。我为讨一个公道，何错之有？”

残箫闭目，

不想再看。他此生最得意的便是收了他们三人做弟子，最失意的也是收了他们三人做弟子。十年前，江北战死西戎，十年前，江楠下蛊毒害祝临风，将那个武能挽弓射箭，文能安邦定国巩固社稷的祝临风直接害成残废之躯。

苗疆吞命蛊，若非当年他早到一步，世上哪里还有祝临风这个人。如今旧事都过十年之久了，祝临风也请罪辞官还乡，可她还是不肯放过他。

如今勾结楚河，将其流放南蛮。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打残箫的脸。他不让他们同门相残，他们偏偏自相残杀，不死不休。他不让她再回师门，她偏偏还走到自己跟前，他不让她对外宣称说是他弟子，她偏偏还固执的叫他老师，一遍又一遍。

“如今，你满意了吧。”

江楠徐徐低下头，叩首道：“老师，江楠是否做错了？”

“你没错，是这世道错了。”

无边落木萧萧下，他说：“以后别再喊我老师了，也不要再来这里了，你来，我也不见了。”

“老师……”

“走吧。”

他幽幽道。

当夜，残箫在听琴斋中摆了一局残棋。那是很多年以前，那三个少年从这里入世时，摆下的棋局。算起来这

盘棋摆了十多年了，可还是没有等到来将它下完的那个人。

他伸手捻起一黑子，忽想起当年江北坐于蒲团上，当时年少，风华正茂，潇洒风流。他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如今棋局还在，只是他长了皱纹，生了白发。他的两个得意门生，一个为国捐躯，一个流放南蛮。还有一个，心狠手辣……他回想前半生，幽幽一笑。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教你们读书识字了，让你们做个浑浑噩噩的二世祖多好，若是那样，虽然于社稷无功，江山无益，但至少你们都能好好活着。”

——不会忘了本心，也不会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回头涯前，不回头。江楠独立听晚风，她将陈酒喝了好几坛。悬崖上的风将她的衣裙刮得猎猎作响。她匍圖跪坐悬崖上，高声道：“哥哥，我终于为你申冤报仇了，可我的手也脏了。我不想害人的，江楠不想害人的……”

呼呼作响的风，将她的酒意吹散。她想起半年前那桩旧事，当初是楚河先来找她的。是楚河说，能为哥哥报仇的。

是她甘心做了楚河的棋子，是她去与惠王说，若能得西凉大将军的支持，帝位可保。惠王信她，将她当成指路明灯

，派人到西凉为自己的儿子求娶凉锦竹。

可是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凉锦竹会死。

也许她知道，只是不愿清醒。

她为了报仇，亲自将一个无辜的女子送到阎罗殿。她为了报仇，教唆惠王逼宫造反，逼得惠王府上千余人，死于屠刀之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楚河里应外合，将杨功推上帝位，然后致祝临风于死地。

为杀一个祝临风，她背了上千条人命。

江楠跪于崖间，惠王信她是难得的相才。楚河利用她，也是因为她是难得的相才。此番她摔坛于石前，哭嚎道：“哥哥，我虽错，可我无悔。”

“但我需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当悬崖冷风呼啸吹过时，浓郁的血腥味自崖上传开来……

彼时，圣贤书院，听琴斋中。残箫被小童一阵急促的呼喊，扰乱了心绪。

他还未来得及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小侍童急巴巴道：“三师公，今日来拜访您的那位姑娘在回头崖上受伤了。慎独师兄已将她背回书院了。”

残箫蓦地站起来，疾步朝外走去：“带我去看看。”

残箫到时，掌门初鸿立于门外。围观者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