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难渡草木炎凉，难涉川（1/2）

世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贺相思隔一扇木格子窗，望院中灯火点点。疯姑娘的家人过来寻她，将其带回去了。她站在屋内隔窗望小院，那户人家正给祝临风赔着不是。

贺相思觉得脖子有些疼，抬指触之，颈上鲜血淋漓。大抵是被那疯姑娘的指甲划伤的，先时不觉得疼，如今倒觉得了疼的厉害了。

祝临风和慕清明将那行人送走后。祝临风走到她房前，以指扣门，贺相思在里头问一句，有事吗？祝临风答说没什么事，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可有受伤？

贺相思说没有。

祝临风怔楞了片刻，末了，道一句，好好休息。

如此，方去。

他走出几步远，后徐徐回身望去。见影落纱窗，一窗之隔，灯火之间，你能见到的不是人，只有影子。贺相思是个谨慎胆小的人，谨慎着将自己的心圈在自己体内，她从未真正相信过谁，也从未让谁住进那颗心里。

祝临风知道，在这段感情里。她是他一厢情愿的赌，却不愿承那愿赌服输的运，是以机关算尽。他于冷寒冬夜中转身离去。贺相思坐在纱窗下用手帕擦拭脖子上的血痕，她大抵不知道他黯然离

场，她大抵知道他黯然离场，只是不管知不知道她都装作不知道。

不知道有时候也是赦免一个人或赦免自己的理由。

贺相思再见到疯姑娘的时候，她仍旧是披头散发的，她哥哥伸手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跑江里去。她鞋子左脚穿一只，右脚的鞋子不见了，贺相思站在翠竹下望他们兄妹二人。

她一早在刘大娘家打听到了疯姑娘的八卦，疯姑娘姓木，她母亲是个寡妇，经人说合，便与一死了婆娘的男人搭起伙来过日子。男人之前有个儿子，儿子比女人的女儿大几岁，是以成了她哥哥。

几月前，女子在山林密野中走失了，再寻回来时，脑子便糊涂了，后来疯的越发厉害了。

贺相思站在竹下望他们兄妹二人。白羽又如往日般自江的那头，撑竹筏来到江的这头。疯丫头的哥哥携着疯丫头上了竹筏。白羽撑篙望贺相思：“你，渡江吗？”

贺相思本不想过去的，但听这冷淡少年好不容易与她说句话，便捧着椒盐蚕豆踏上了竹筏。疯丫头与她的哥哥远远的坐在一头，她哥哥见了贺相思，朝她愧疚的笑了笑。

贺相思挑个离白羽近的地方坐下。长篙撑水离

岸。贺相思坐在凳子上仰望他：“你天天都在这江上飘的吗？”

白羽嗯一声后，算是回答。

贺相思再问，他却是一个字也不说了。

白羽将那两兄妹送到对岸后。这是南州城最繁荣喧闹的地方，虽比不上沧淮京都，但也自有它的风情。木棉花徐徐落入江中，贺相思翘着二郎腿坐在竹筏上，听岸上小楼传来琵琶唱曲声。

竹筏悠悠去，木棉坠江有声。

冬日里的天是阴沉沉的，可又下不来雨。一天就这样阴着，不知晨昏。竹筏自一排小楼处经过，临江白墙上长着绿藤，郁郁葱葱的十分茂盛。

青石台阶上或蹲或坐或站的排着几个女人。穿红着绿的不似一般农妇，带着褶子的脸还残留胭脂渍，眼圈微青，嘴角处扬起一个笑。那笑只是笑与快乐无关，大抵是因经常那么笑，是以嘴角收不回来了，只能经年累月的这样挂在脸上，挂久了便挂出风尘味来。

贺相思纵横青楼许多年，自知这些女人是作何营生的。周边有竹筏过，原是宿在那些小楼里的恩客醒了。他们暮来晨去，露水姻缘，非长久之客。

贺相思扭头望白羽：“白羽，你去过那些地方吗？

”

白羽说：“不屑。”

贺相思只是笑，不敢再调侃他。这少年冷淡的厉害，她怕他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他，让他一竹竿将自己送粤江去，这就不好玩了。

白羽问她，你要在哪里上岸。

贺相思摇摇头：“哪里都不上，就想这样跟着你在竹筏上飘一圈，看看两岸风景。”

白羽说哦。

贺相思问要收钱吗？

白羽说，不用。

当下，贺相思心安理得的坐在竹筏上随波逐流了。

白羽在江面上走，顺带搭几个客。也有人托他送东西的，譬如岸上种花养草的老花匠，托白羽将一盆垂丝海棠送到某某巷中。贺相思伸手抱过花盆，觉得这花养的不错，花上长了几个花苞，都到了含苞待放的时候。

竹筏驶入巷子，白羽对这些烟花柳巷的水巷十分熟悉。待将一盆垂丝海棠送到丫鬟手上时，贺相思抬头望岸上小楼。此处便比先前那些雅致的多了，雕梁画栋的房子，东间传来古琴潺潺声，西边传来箫笛之音，另丫鬟们穿的也比其他地方的胭脂女要好许多。

贺相思一眼过去，便知这些地方不是那些船工，渔夫，挑粪人能来过夜的。此处的姑娘们

都有些本领，或能吟诗作画，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些傲点的，便挂上了卖艺不**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