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古寺老僧求佛愿（三）（1/2）

贺相思在正殿处见得了祝临风。他伏地叩于金佛前，那虔诚的模样亦如尘世中其他佛教信徒。贺相思立在金殿外望他，隔香案淼淼，隔檀烟袅袅。

殿外沙弥撞钟，咚一声，雄浑幽深如深潭泛波澜，古钟响，可震妖魔，可涤浊心。众生皆匍圖跪于金佛之下，独贺相思一人立于门前，她如鹤立鸡群般仰头望金佛闭目悲悯人世。

祝临风礼佛毕后，旋身回望，见她立于殿中。灰蒙苍穹下，煌煌大殿前，她将自己站成一竿瘦竹，昂然默立间，全是倔强。

祝临风隔众信徒望她，她紧抿着嘴唇，仰目向上直视金佛双眸。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宛若要将那金身佛像的瞳孔望穿，祝临风望她倔强的模样，亦如见到了当年的江楠。

世间一切皆有缘法，但逢相见，必然相欠。

他徐步走向她：“你可要跪拜？”

“我不信佛。”

贺相思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一字一句道。她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天，不信命，她什么都不信，是以可以活的很不正经。祝临风闻言，顺着她道：“那走吧。”

“等等。”

祝临风僵立在原地。

贺相思一步一步走近佛前。她的双目死死盯着**

佛台上的佛像金身。瘦削的脊背似立雪寒梅，能被大雪覆盖，能被世人遗忘，但就是不会弯腰。

祝临风觉得作为一个女子，有时候她那根腰骨太过硬朗，太过笔直了。贺相思之所以是贺相思，是因为她的腰脊比寻常姑娘要硬许多，祝临风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种脊梁，那是天之骄女——江楠。

他以为她与她不一样，原来她跟她到底还是一样的人物。

江楠的傲浑然天成，贺相思的傲披在漫不经心的表皮之下。

咚一声响，她落膝叩拜。

她拜佛不似旁人拜佛，旁人拜佛面带虔诚，心带苦求。她拜佛，满脸决绝，双眸带着此生最锐利的光，她不是诚心叩拜，而是不得不拜。

那模样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按着她瘦削的肩膀逼其跪叩。那模样像有一个人拎一大铁锤，重重的举起，然后将她坚直的脊梁统统砸碎。她于佛前一跪，一拜，再起，再跪，再拜。如此三拜九叩之后，祝临风蓦地别过头，不敢看了。

别过头之际，他听到贺相思双手合十，闭目诉求：

“一求家中父母亲人安康。”

“二求家中父母亲人安康。”

“三求家中父母亲人安康。”

能让她放下所有傲骨，放下所有张扬，放下所有泼皮的人，不是旁人，不是他祝临风，也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家人。

叩拜之后，贺相思起身，与祝临风道一句走吧。

祝临风跟在她身后，待二人步出佛殿，转至一少人回廊时。祝临风问：“你不是不信佛吗？为何跪叩？”

贺相思俯身按住廊椅，她深深吸口气，目眺不远处一重翠竹：“我自己是不信的，可我有所爱者。因你爱那么一些人，是以你便希望天下真有神佛，能护佑所爱者平安康泰。”

“若有苦难，望佛祖垂怜，将其尽加诸于我身上，我愿代我所爱者承世间所有苦果，愿以我一世孤苦流离，换家人平安喜乐。”

祝临风蓦地伸手掩住她的唇，不容置喙道：“别再说了。”

贺相思伸手扒下他的手掌，嘴角扬起一个笑来。先前的所有沉稳肃穆悉数不见，她又重新变回那个没心没肺的泼皮女。她娇俏道：“你说，世间可真有佛？”

“若你求的是那个结果，我希望没有。”

贺相思撇撇嘴，没有说话。

祝临风问她：“你就没想过要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我无所求。”

“为何。”

“因为我什么都不缺啊。”贺相思甩手转身，裙裾层层绽开来，如木棉旋落。他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若是未出阁的，便会求一段良缘，若是出阁的，便求丈夫疼她爱她，为何到你这，你竟成了无所求？”

祝临风其实最想问的是，难道你就不想求得到——我吗？

贺相思闻言，撅着嘴巴开始低头冥想。想来想去，她天真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求。此生能有父母亲人，父母安康，兄弟亲人平安喜乐，我已经很满足了。”

“再说，你可曾听过，天上月摘不得，心上人求不得。若此世姻缘需叩求而来，若是如此，那所求此姻缘者注定卑微，我很骄傲，怎能卑微如尘，是以不求。”

檐外松竹叶落，祝临风徐徐的放开她的手。贺相思望他模样，她伸手触他眉心，听闻两眉之间的那个心点，藏着人的三魂七魄。她天真烂漫道：“我这么说话，可是伤到你了？”

“没有。”祝临风对她扬起一个笑来：“你不信，不求。我信，我求就好。求渺渺红尘，赐我一个你。”

贺相思回过身来，伸手擦了擦鼻子，耸耸肩，装作不为所动道：“近来你的嘴皮子越发厉害了，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