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清风不问人间对错（七）（1/2）

贺相思于血色模糊中睁眼看到了此生最不敢回忆起的一幕。楚河持长刀狠狠的刺了下来，药罗葛月趴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肉身做了一个盾牌，为她挡掉致命的一击。

她于疼痛中清醒，声嘶力竭的哭喊：“不！”

鲜血冲破药罗葛月的牙关，喷洒到贺相思脸上，当下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别人的血了。药罗葛月咧着嘴扯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出来：“其实那一夜，我进城，只是为了看你一眼，待确认你平安后，我便会走的……”

“小月。”贺相思抬手抹掉她嘴角成串成串滴下的血迹，她擦完一堆，又落一堆，擦来擦去全是血。她哽咽道：“你不要说话。”

药罗葛月的援兵到了，楚河被底下的亲卫硬拖着走了。刀还扎在药罗葛月背上没有拔出来。她伸手抚上贺相思受伤的额头，笑道：“你第一次叫我小月呢，姐姐。”

贺相思哭了，哭的一声惨过一声，一声绝望过一声。

待她们被来救援的士兵带回纥单部落时，贺相思呆呆的坐在帐篷的一角，军医再给她包扎头上伤口。

另一个帐篷中，药罗葛月正死死的拽着其父与母妃的手

，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只为交代最后一件事。纥丹王泪眼模糊的攥着女儿手，哽咽道：“吾的儿，有何心愿，你只管说与父汗听。”

药罗葛月拼着一口气：“父汗，我与相思早已结拜为姐妹了，此番我去了，你不能为难她，你需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吗？女儿此生独独牵挂她那么一个人，她是个打碎了骨头往肚子里咽的人，她受了很多苦，孩儿不想她再受苦了……”

“父汗答应你。”

“我要您对天神起誓。”

草原人姓草原上的天神，任何人若对天神起了誓言后，今生今世都不能反悔，如若违誓必承鹰食之苦。是以一般人不会轻易起誓，因着誓不可轻起，起之必践。

纥丹王将天神奉为一生的信仰，面对女儿的临终之愿，他也含泪对至高无上的天神起誓。他承诺会将贺相思视如己出，他起誓将会保护她一辈子。

待誓言落下时，药罗葛月睁着眼睛望空空帐顶，没有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只是朝着天空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红颜魂归黄泉。那一刻，她有句话没来得及跟贺相思说，她将它埋在心里，等着下一世见到她时，在认

认真真的跟她说一次。

她想跟她说，我用我这一世的性命，来换你后半生的与世长安，这份情够不够让我们换一个来生再见？若是够的话……只求人群中能相见。

当药罗葛月闭上眼睛时，贺相思踉踉跄跄的掀开门帘闯了进来。她方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床的那边便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哭泣声。药罗葛月的母亲哭瘫在地，贺相思猛的摔了下去。

——你不该救我的。

——不救我，你就不会死了。

——那一刀该是我挨的

——该是，我挨的……

心头话一遍遍的在胸口处回想，贺相思的脑袋很疼，疼到几欲裂开来。后来她双手紧紧捂着脑袋，晕倒在地了。当身体承受不住超纲的刺激时，它便会崩溃，脑神经一片漆黑，人也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灵台一片混沌。

当夜，药罗葛月精心照料的月昙开花了。花香十里，纯白似雪，唯花蕊带一点鹅蛋黄是为心。

贺相思曾说过她想到她的家乡看看月昙花，药罗葛月知她爱，便早早为之种下。可惜为贺相思而种的花，也只有贺相思能看到了。

此去经年后，月昙年年开，人间再

无药罗葛。

纥丹王女死于北戎四王子仆骨溯手中，当夜，纥丹王挥师杀向北戎部落，命其交出杀女仇人，不然他必集全部族之力攻打北戎全境。

北戎王恐纥丹王发难，若是平常他是不怕那只阴险的老狐狸的。他可能还会借此机会发动战争，然后一举吞并他们的领土，抢占他们的牛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哈尔河的对面有座鹤州城，鹤州城里驻着一个凉锦睿。

那是个阴险小人，仅用几百斤盐就瓦解了草原的联盟。而且最近他还出兵各个击破那些小部族，霸占了许多土地和牛羊。

有凉锦睿那个阴险小人在，他就不能跟纥丹开战，他不喜做鹬，也不做蚌，更不想让凉锦睿那个小人当渔翁。是以他只派士兵去将楚河抓过来，他有二十三个儿子，死一两个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楚河的母妃乃是个汉人，汉人生出来的孩子也带着汉人的酸骨。他对那个既不强壮如牛，也不能摔跤的文气孩子不是很看重。可以说，心里压根就没有把楚河当成自己的孩子。

因为实在是太不像了。

他不像草原上可训鹰，训马，杀狼的汉子，倒像中原那些拈扇翻书

的白脸小书生，是以格外不喜那孩子。

派去寻的人很快回来说，四王子下落不明。

纥丹王觉得这是他们在为杀人凶手打掩护，是以欲挥军踏平北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