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雪芙蓉和柳清兮（1/2）

卡斯山离纥丹城不远，脚程快的话三天便能来回。在柳清兮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药罗葛月每日都会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等他回来。

王后告诉她，她并不是他们的女儿。她还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因为救她而死了，临死前逼着自己的父亲向天神起誓，要好好守护她。他们也如此做了，只是王室血统不容混淆，如今出了这种事，王后跟她说，你该走了。

药罗葛月站在城墙上，她只有关于成为药罗葛月的记忆，她没有贺相思的记忆。关于贺相思的一切都是听来的，她听说她有个丈夫叫祝临风，她听说他还曾休了她，她听说她曾为他三步九叩跪上万佛寺……

她亦听说他为她禁了草原的盐铁……

那原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茶肆酒楼里的佐酒料，却一遭命局变。她这个听书人，如今成了书中人，为此她怎么也缓不过劲来。是以，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用贺相思这三个字做名字。

她还是固执的称自己为药罗葛月，也固执的让别人这么称呼她。

王后亦随着她。

到第五天的时候，城市的最边缘处出现了一道光，光如开了光的刃一

气划破云层，在远方时它是小小的一个点，待得越来越近时，点构成线，线绘成人，人成柳清兮的模样。

药罗葛月身子不禁往前倾了倾，他回来了……

柳清兮上得卡斯山，摘来了为纥丹王解毒的雪芙蓉。诺大的纥丹城沸腾了，松赞纳可列队迎他，他真诚的捧心俯身庄重的向他行个礼。柳清兮翻身跃下马来，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素蓝长衣上还沾着未化的霜雪，眼睛下方有团青紫色的圈，大抵是一路风雨兼程，不得休息的缘故，眼睛有些浮肿了。

他回身环顾四周，用目光搜寻着那个人。

忽在转身回首处，见她站在自己身后。身边人有默契的给药罗葛月空出一圈地方来，她穿窄袖束腰长裙立在茫茫天地间，天地皆是苍茫颜色，独她身上那一抹红，红的格外鲜艳刺目。

风来时，她腕上的金铃铛晃晃响起，额间半月珏抹额点缀于眉间。长长的发编成一根麻花辫，垂至腰间。她是草原上的药罗葛月，也是他为之万里奔波而来的贺相思。

如今隔人隔草的这一眼，柳清兮觉得二人如驻忘川。前尘往事，恩恩怨怨，爱恨情仇顿化尘烟

。如今再见，她不是浮云观中茫然无助的孤女，她不是偷换身份与他恩怨相对的贺相思，当下，她是药罗葛月，忘记了宋小五，忘记了贺相思，也忘记了祝临风的药罗葛月。

他徐徐朝她走去：“我回来了。”

这一路，只顾风雨兼程，嘴唇都磨到起皮了。药罗葛月懵懵懂懂的望着他的眼睛。柳清兮的眼睛十分深邃，如一幽幽寒潭水。他总是爱笑，不论何时无论何地嘴角都会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来，他眼角上扬，眸带笑意，药罗葛月觉得彼时的他应该是高兴的。

“辛苦了。”

她想着自己大抵该说些好听的话给他听，只是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憋到最后只说一句辛苦了。

柳清兮没有回答她。

他于众目睽睽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药罗葛月觉得自己被带着跌到他胸膛前，她听着他胸膛下的心跳，听着风声来去。拥抱是世间最温柔且最柔情的动作，她想面前这个人……

柳清兮没有说话，下颚贴在她的发顶处。谁是谁的恩怨对错，谁是谁的影子，谁是谁的心上人已经说不清了。人之一世，如草木一秋，你会遇

到很多人，如草木会遇到很多鸟兽虫鱼，然，谁是驻客，谁是过客，他们都说不清了。

这个拥抱很长，柳清兮很安心。

其实他与宋小五是一般的人，因承受过最重最痛的伤害，是以做起一层层的蛹来，将自己裹于其中。包裹太久了，慢慢的便开始不敢奢望得到什么了，更别说爱上谁。

世间有一种人，即使受伤也能笑对浮生，裹痛前行。他们仍相信善，相信美好，相信自己会幸福。世间也有一众人，重伤过后，以纱缚伤，敷药止血，待得年月过后，旧伤出长了新皮，新皮凝骨血做成一道痂在身上，再未来很多个光阴里，伤口不痛了，可伤痕却还在隐隐作痛。

这两种人，前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后者是好了伤疤记着疼。记得太久了，便开始作茧裹藏了。为了避免受伤，他们拒绝了接触。柳清兮如此，贺相思亦如此。

所以太相像的人无法走在一起，因为都怕疼，都不敢付出，都怕被辜负。

然，此刻，茫茫荒野中。柳清兮拥着药罗葛月站在一起，他于她耳边喃喃道：“说好的，我若回来，你便嫁我。”

药罗葛月垂首

自他怀中步出：“我在想，如若我是你们说的贺相思，那么祝临风呢？我觉得我能为他做那么多，我便是十分喜欢他的，虽然我忘记了他的模样，以及我们的过往，但是……”

“但是？”柳清兮接过她的话道：“但是……什么呢？”

药罗葛月没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