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尸蛊之变（二）（1/2）

左司南是西域有名的神偷，彼时，他坐在五味斋的屋顶上吃点心。那是顾轻舟新近研发出来的点心，别处没有，只这里有。味道不错，来此求买的人很多。

他自厨房中偷出好几碟来吃，一边吃一边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偷眼觑楼下顾轻舟做糕点。

她有一双巧手，双手在面团上揉搓过，栗子馒头，夹沙玉带糕，四喜汤圆都自她那双手中变出来。她是五味斋的少掌柜，凭着一项做糕点的真本事在自家店里站稳了脚跟。

她十分擅长做吃的，但人却很纤细，如一弯柳叶，弱不禁风。左司南徒徒枕在屋顶上，他开始想十年前一桩旧事了。

十年前，他不过十来岁。

那年正好撞上大饥荒，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人饿到出了浮肿，人饿成了兽。他们扒着观音土吃，他们将新近埋下的尸首挖出来吃，更有甚者换子易女而食。

曾有妇人在梦中饿醒，摸出门外，听得公婆与丈夫在商量着将那媳妇煮来吃了，左右媳妇没了可以再娶，老爹老娘儿子没了，就没了。

妇人听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转身钻回屋内，顺着窗子爬了出去，一气奔回娘家。

娘家人将她收养回来，末了便用绳子

将她捆起来了。说着与其送到别人家被别人吃了，还不如自己家人吃了。媳妇看着锅灶里的水，涕泪横流的吼了句：“你们不是人啊，都是禽兽！禽兽！”

左司南在屋脊上翻个身。怎么忽然想起从前的事了，那个被煮来吃的妇人是他的娘。

他哭着去找娘的时候，刚好在外婆家的门缝里看到娘的脑袋被砍下来了，圆圆的脑袋成了一个球，咕噜噜的掉到地上来。他知道，他的外公外婆舅舅们，把他娘吃了。

他吓得捂着嘴跑了，连哭都不敢哭。唯恐惊动屋子里的人，使得他们冲出来，将自己也一并绑了，煮了吃。

他逃了之后，不管回家。

然后开始四处流浪。

他如一条猎犬，在山涧田埂处走。那是最炎热的时候，山涧里的水都被蒸发干净了，土地龟裂成块，风化成沙。没有粮食，也没有水源，他就这样走在田埂上，太阳将他炙烤着，他觉得自己快变成人干了。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入淮州城来的，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倒在五味斋门前的。

他于那次半昏半醒间见到了一个姑娘。她将一个玉米面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你还活着吗？还有力气吃东西吗？”

他闻着那玉米面

的香，后一把将半个馒头抢过来，一口全塞进嘴里了。那时五岁的顾轻舟怔怔的望着他，见他一口吞掉半个馒头，她默默的将自己剩下的那半个馒头藏到身后去：“馒头只能给你半个，我也饿……”

他口中不断分泌着唾液，舌尖不断舔噬牙齿，将残留在牙缝的馒头屑都吞吃入肚。

小小的顾轻舟站了起来，想回家了。

十岁的左司南一个鲤鱼打挺般站了起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将她手上的半个馒头抢走了。顾轻舟被他连拖带拽的拽倒在地，她的额头撞到了一旁的石狮子上，登时血流披面。

左司南害怕了，他一口将半个馒头吞下，后头也不回的拔腿跑了。

顾轻舟的哭声很快引起了屋内大人的主意，他们从屋里冲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左司南躲在一个不被他们发现的墙角处，双目直直的望着摔倒在顾轻舟。他看到她被自己的父亲抱起来，他看到她头上，脸上全是血，他看到她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他低头舔了舔抓过馒头的手，而后低声道：“对不起。”

往事无声，回忆显旧。

左司南躺在屋顶上望天空，身边的碟子全空了。

店里又有人来买点心了。

听说这次来的客人不一般，那些侍从说是为一个叫陈与非的人买的。顾轻舟闻言，喜笑颜开的去包点心了。她亲自将点心挑点好，又亲自放到礼盒中，方才请人送出去。

顾轻舟对许多人都很好，但唯独对陈与非那是特别好。

能被偏爱的人都是幸福的，不幸的是你只是被她爱着，却不是偏爱着。左司南有些吃味了，他自屋顶上坐直身来，慢慢的活动活动筋骨，他觉得他要去陈与非那偷一件东西，偷什么好呢？

就偷那些顾轻舟亲自挑拣的点心吧。

反正他是不偷钱的，他不缺钱，他却点心。

他跟着随从走了一路，随从并没有将点心送回陈府。而是直直送到贺家，那些人说，这是一个叫祝临风的人，特意送给贺姑娘的点心。

左司南躲在暗处听了一会，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关于陈与非的只言片语了。

当日，贺相思用完饭后，拎着一鸟笼边逗画眉，边往花园走去。

花园亭中，摆着各色糕点。都是祝临风派人到五味斋买来给她的。她特爱吃五味斋的点心，今日欲一边逗鸟赏花吃点心时，却见亭中坐着一玄衣男子。

男子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