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他人求长生，我求故人归（1/2）

十一月十六，冬至大雪。

贺甑携一家老小上浮云观进香。贺相思跟着贺逢君一路打打闹闹的上得了山阶，大地白茫茫一片，枯木枝桠上全裹着雪，放目过去十分好看。

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来上香的人很多。浮云观中门大开，里里外外都是人头涌涌的模样。

王青玄执佛尘立在门前迎贺甑那一大家子。贺相思一脚踏上庭除时，随在王青玄两侧的道长道姑们开始窃窃私语，她放目望去，那些人又不说话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想，不会是刚刚吃冰糖葫芦的时候沾了碎屑在嘴边吧。想着，她伸手抹了抹嘴角。

入得观内，贺甑说让她四处走走逛逛不必跟着他们了。贺相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爱上香叩拜的人，是以贺甑放她自由，她便也乐的自在，只自顾自的四处溜达玩耍了。

浮云山说起来不算山，就是一块较高的山坡，若是浮云观不在此修建，这里便是杂树野草的疯长地。浮云山因浮云观而得名，山上山下种有四时花木。

春绽桃杏梨花闹，夏来草木葱茏，秋来木樨怒放，冬至红白二梅夹雪开。

当下，她站在梅花树下闻那一簇冷梅香。玄音不

声不响的走到她身后，前尘往事一遍遍的在脑海浮现。

每年的冬天宋小五都会握着扫帚在观内扫雪，每每独她一人扫雪时，她也爱这样站在梅花树下闻那一段冷梅花香。她至今仍记得有一年贺相思在旷地上一边堆雪人，一边问宋小五。

“你怎么老爱凑到梅花树下啊，小心待会那枝桠承不住雪重，落一重雪下来，湿了你的衣裳。”

每每那时，宋小五便会喜笑颜开道：“若能闻到这一树梅花香，纵使湿了衣裳也不可惜。”

贺相思：“你很喜欢梅花？为什么啊。”

——因为，它好看啊。

故人影，故人声，如浮在目，犹然在耳。玄音于满地霜白中道：“宋小五。”

贺相思身子颤了颤，她自冷梅花树下转过身来。今日她穿了件极素净的衣裳，外罩一件连帽帷衣，鹅绒絮圈在她细长的脖颈处，将她那张娇俏的面庞衬的格外娇俏可人。

她说：“是你啊，道姑。你好，我叫贺相思。”

玄音不屑冷笑：“你是贺相思？”

说话间她围着她转了个圈：“有句话叫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而你，纵使穿上绫罗绸缎也不像贺相思。”

“你，什么意思？”她一

颗心猛地揪了起来。

其实自打踏进浮云山来，她那颗心便未安宁过。它一直在躁动不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贺相思微不可察的往后退一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玄音逼近一步，贺相思后退一步。待得她的后背撞到那棵梅花树后，一簇霜雪扑簌簌的落下，白了贺相思的头。

玄音道：“听说你脑袋出了毛病，很多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但曾经发生过的事，纵使你忘了，旁人也会替你记得。”

“你，宋小五，乃是我师兄王青玄在山门前捡回来的野孩子，你心狠手辣，杀戮成性，师尊说你命属妖邪，罚你扫雪清心去除魔性，可你顶撞师长，陷害师姐，毒害同门，罪不可赦。”

“宋小五，简而言之你就是一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你做过的事有多恶毒，你可以忘记，但我们都会帮你记得的！”

贺相思摇摇头：“你认错人了，我叫贺相思，不是你口中那个宋小五。”

“这也是我正要问你的问题呢，你明明是个在后厨烧火的野丫头，怎么几年不见你就穿上绫罗绸缎变成贺相思了？你是不是像杀那条蛇一样，将她害死了。”

贺相思闻言，一甩水袖将她推开，她面上涨红一片道：“你胡说八道！我念你是王青玄的师妹敬你三分，你却满口喷粪，当真以为我是泥捏的不成！我说你认错人了，你就是认错人了！”

“我的身份我自己做主，轮不到你一个六根不净的出家人来指指点点！”

一言落，那些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全都涌出来了。都是清一色的雪白道袍，都是浮云观的人。他们慢慢围拢过来，一道姑袖着手道：“呦呵，这不是跟在我身后捡了十几年柴，刷了十几年锅，洗了十几年菜的宋小五吗？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人了。”

贺相思惊慌的望着她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就是贺相思，然恐惧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将她淹没。

当一个人说她是宋小五，她能当那个人认错了人。当十个人，百个人都说她是宋小五时，她也跟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宋小五了。

那些人的口在动，他们一定在说什么，只是她听不清了。她的脑袋如炸开一般疼，有些影影倬倬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她想伸手抓住又都抓不住，我是谁，是恶毒的宋小五还是贺相思？

“啊！”那

些刺耳的语言逼得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