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铺纸开笔描花样（1/2）

晚间时，他们坐在暖阁中观望自地上冲至夜空的烟花，贺相思在一旁剥桔子，宋老嗓音暗哑的说着一个故事，故事不是一个好故事，有些伤感。

宋老说在京都有户大户人家的女儿，貌美聪慧，集万千宠爱于一声。后来其女效仿汉代才女卓文君，夜奔离去。五年后带一身失望与伤痕独自归家，自那后受尽了家中冷眼和嘲笑。

贺相思将这个故事听完，颇有感慨道：“世间最大的可怜是，他说他爱她，然后她信了。”

每一个誓言许下的当时都是真诚的，且都坚信是能实现的。后来誓言支离破碎，你不能责怪它是假的，你只能责怪时间漫长，人心易变。

宋老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待沙漏滴尽，烟花寂冷，寒夜逝。

她醒来时，外间天已蒙蒙亮起，天空被烟花炸了一晚上，浓郁的硫磺味久积不散。她拖曳着一头垂至脚踝的青丝赤脚踩过地板来到窗前，大年初一头一天，天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雪了。

外间忽传来哐一声响，她急急转过头去看榻上的祝临风，见他仍安然熟睡，似是未被吵醒。当下松了口气。

她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厅外瓦罐着地

，老花猫在地上打个转，酒坛子翻了下来，酒液成线坠下。她走过去，老花猫自地上跃起来，而后从她身边跳跃开去了。

贺相思叹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

忽而里间一小角门，咿咿呀呀的响着，随后便轻轻开了一条缝。她赤足过木板，长白纱裙曳地而过，淌成一小洼的清酒映出她的侧影来。

她推门走入里间，满室陈腐之味扑面而来。旧物与记忆如若是有味道的话，那一定是樟脑丸的味道。将那些用不到的东西堆积起来，知道自己不会再来此常常翻动它，是以放些樟脑丸在这里，免得旧物招了虫子，虫子啃残了旧物。

这是个不小的里间，堆满了古籍，古书，还有许多古董。每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现在都一股脑的堆在一个角落里，里里外外都落了灰，浸了尘，宛若是埋棺材的土，将它们盖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外人窥探到它们心间最深处的秘密。

那些古物曾跟过哪个主人，它们的主人又有怎样的酸甜苦辣，旧物无口，不能言，但都知道。

贺相思笼着一清晨的雪光走过许多个箱笼，最后来到墙前垂挂的一幅画前。

那画是宋老画的，上头有他的落款。

画上头是个姑娘，揽着团扇，跪坐在廊椅上，一只手斜斜伸到廊外，削葱根翘着一个灵巧的兰花指，似在拈花一笑。她眉眼弯弯，梨涡深旋，笑的很开心。

贺相思望着画中人，忽觉得熟悉，宛若在哪里见过。

她怔怔的望着那画半响，最后转身欲去时。一不小心碰掉了，箱上的画卷，长画跌落在地。画轴徐徐打开来，其上还是一名女子，青丝及地，长裙飘渺，此间只是一个背影。

这是一幅残画，未完不续，其上留名，画手是祝迟墨。

画中人又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她将这背影看了看，亦觉得熟悉。还未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时，便听得面前有人声响起：“这画上画的是韩湘忆。”

“韩湘忆？”贺相思**一句，后细细回想，惊呼：“对了，就是她，只有她才有这般倾城绝色的姿态。”

说话间，她抬头看来人：“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祝临风：“该回家了。”

贺相思想着也是该回去了，昨夜他们在鹤山陪着秦老和宋老过除夕。如今是该回去了，大年初一头一天，府中内内外外大抵都是十分忙碌的。

祝临风带着贺相思去给宋老见礼，这才告辞离去

。

深山隔世尘，宋老在他们走后，独自行到堆满旧物的房间来。他望着墙上的画，良久后，徐徐的叹了口气。

他蹒跚的走到那头，正欲将画摘下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先生。

他回头看去，见是一侍童站在自己身后。估摸着是从山下回来的，他见了他，只道：“回来的正好，帮我将这些画都拿下来吧。”

侍童闻之照做。

待他将挂在墙上的画摘下来后，宋老又指着墙角一个箱笼：“还有，将这个箱子搬出去吧，将里头的书画都烧了吧。”

侍听闻，大吃一惊。因宋老一画一字都值万金，放在山外头那是一幅画可换一座豪宅的。如今将这些全都烧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侍不忍道：“先生，这些都是您的心血啊。”

宋老道：“哪有什么心血，都是过眼云烟罢了。真人都留不住，留着画里的死人，有何意义？”

侍不能解其疑难，宋老拄着拐杖一步一蹒跚的走了。每个人来到这世上一遭，都或多或少的在这世上留下些许存在过的痕迹。

比如穿过的一件衣服，在一本书里留下过的批注，都是存在的证明。

若有一天这些证明都没了，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