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宋钰朱颜局（1/2）

最后一滴更漏滴尽时，她的呼吸也停了。

祝临风撑一纸素伞从马车上下来。彼时天暮将昏，雨落成行。老屋成殇，躲在暗处里的影子闻风而动，封刀手按刀柄站在祝临风跟前，他伸手以止，道：“在下祝临风，请见你们家公子。”

话落，藏匿在暗影里的杀机悄然散去。

老旧的木门咿呀一声响起，厚门两边开，无言迎客进。

祝临风抬步往里走去，封刀跟在他身后。

宋钰是西南人，西南一部有以樱为腾。他走进老屋，只见四下壁上燃有壁灯，壁灯将木板徐徐照亮，诺大的宅子里竟一个丫鬟仆从都是没有的。

他沿着廊屋走，绕过一丛湘妃竹，忽见一棵苍天老樱树冲天而起。枝如伞冠，其上密密麻麻的开满了粉红色的樱花，风来，花落成雨。

他从花下走过，花披他身，落他发，染他衣。

绕过这棵樱花树，便到一厅前，宋钰跪坐在旁，朱颜躺在坐席上，双目紧闭，呼吸静止，心脏已停。他坐在她旁边，一双手静静的握着她的手，宛若从前她睡时一般。

她睡前有个习惯，她会跟他说：“你握着我的手吧，让我睡个安稳觉。”

他说好。

然后就这样握着，一直握

着。

祝临风来了，深深鞠躬告礼，后道：“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宋钰扭头看他，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噬魂蛊没有解药。古籍上方说的医单，是假的。”

祝临风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

“你跟她中的是一样的蛊，当年江楠喂你喝下的是跟她一样的毒，如今她死了，祝临风，你也活不长了。”

祝临风缓步走到他身旁，伸手指着旁边的坐垫：“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随便。”

祝临风不请自坐。没有人给他奉茶，周遭空荡荡，无桌无椅无凳，只一张席，一具尸，两个人。

祝临风：“她走时痛苦吗？”

“她不会受苦的，因为她的苦我都替她担了。”宋钰说着，眼睫一颤，两行眼泪从眼眶处砸了出来。

为求解蛊，他背井离乡来到中原，为求解蛊，他心甘情愿的做别人的手中刀。他做了很多坏事，只为做一件好事，一件让她活下去的好事，然而却是不能的。

祝临风叹口气，他将信函从袖子里掏出来，而后将其徐徐推到宋钰跟前：“虽然现在拿这些事来麻烦你觉得很不应当，但你是天底下唯一能救她的人了。”

“你要救祝安然？”宋钰道

。

“是的。信封里头的是我们能给你的报酬。”

“救活她，再让她嫁给陈与非，做维系你们世族与皇族之间的纽带？你们中原人，来来去去都是算计。”

“这场战，不能再打下去了，已经死太多人了。并不是说，将安然嫁给陈与非就能免掉战争之苦，她只是平息战争的一个借口，但同时也是发动战争的一个借口。”

“术士之谋，在阴诡之道。生于世族与皇族的女子，生来便享有了常人不能享的富贵，那么同时她们也需付出点东西，作为代价。”

“这是你们的事，不关我的事。”

“你就不想为朱颜报仇吗？”

宋钰蓦地扭过头来看着他，祝临风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可怕的敌人。他的可怕不在于武功有多高强，他的可怕在于他知晓所有人的弱点。

祝临风看着朱颜的容颜，轻声道：“中了噬魂蛊的人是死了，可给她下噬魂蛊的人还活的好好的啊，宋钰……你难道一辈子都不回西南蜀国了吗？”

宋钰怔坐在原地。

“你想要报仇，我想要四境太平，若你我结盟，我承诺蜀州国主之位，便是你的。”

“你一将死残躯，我如何能信你的承诺？当下你都快油尽灯枯了

，你吊着一口气活着，我如何能信你？”

“纵然是我死了，我承诺于你的都会实现。”

宋钰没有再回答，他调回头重新看着朱颜。祝临风说，不必看了，她不会再醒了。

言毕，他转身往外走去了。

朱颜死了。

祝安然性命垂危。

若宋钰不来，淮州城的土就要葬两个女人了。

祝临风循旧路往回走去。

外头的雨还在下，只是比先前小了些。封刀扶着他上了马车，车辙动，马车载着一车水雾徐徐走去。

祝临风坐在车内，闭目休息。

这一闭上眼睛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桩旧事了，那时他还是京州城内最耀眼的士子。他也曾仗剑走马一日看尽长安花，他也曾意气风发，志在千古，他也曾浪荡青楼酒肆，赢得一声薄幸名。

但如今他疾病加身，时间如一潭寒水，将最尖锐的石子打磨的通透温润。他闭着眼睛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天是江北死后的第七天。

江楠抱着一坛子酒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