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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梅花楼酒钱赠侠客(2/3)
中人物,何故欠少酒债,致受小人之侮。"那人答道:"不才遨游湖海,闻说苏杭乃是天下名郡,故不远而来。却因盘桓日久,资斧空乏。近有故人,订在**相晤,故每日到此。无聊之际,沽饮三杯。叵耐店主不能识人,辄尔哓哓。"又问其居址姓名,那人道:"我浪迹萍踪,何有定处。虽复姓申屠,其实并无名号,江湖上相知者,但呼为申屠丈耳。"钱生见其谈吐如流,肃然起敬道:"适间独饮,殊觉意致索寞,不意邂逅间忽逢老丈,使人佳兴倍添。"于是呼酒对酌。申屠丈仰首一看,忽见壁上题诗,墨迹初干,击节叹赏道:"此必郎君佳作,藻思绮句,不减庾、鲍。"钱生含笑不言。
已而夕阳在山,紫萧促归,申屠丈即放杯起身,拱手作别。
钱生牵袂恳留,必欲再饮。申屠丈道:"与君萍水相逢,谬承雅爱。但仆高阳酒徒也,一吸五斗。如尊驾必欲入城,即此告辞。倘有僧舍可以借榻,愿卜其夜。"钱生大笑道:"老丈妙人也,方恨相见之晚。即十饮,尚可淹留,何况一夕乎。"申屠丈亦掀髯大笑道:"君虽书生,绝无一些酸腐气,异日青云事业,未可量也。"钱生便令紫萧算还酒钱,并买佳肴数味,美酒一樽,借一幽雅禅房,剪灯细酌。申屠丈高谈阔论,娓娓不倦。直至二更,方才就寝。次日早起,住持长老知是钱公子,不敢怠慢,急忙整治晨餐。
二人梳洗方毕,对坐闲话。见一小沙弥走进,口中连说:"怪事,怪事。"钱生呼问其故,沙弥道:"适才打从梅花楼经过,闻说店主有银二十余两,临卧时放在枕头底下,今早起来,分毫不见。只有老夫妇在房,又门户不开,竟不知从何处去了。惊得店主目定口呆,没做理会处,岂不是件怪事。"申屠丈见说,掩口而笑。钱生怪而问之,申屠丈道:"吾恶此老索酒钱甚急,聊戏之耳。
"便向沙弥道:"汝去对那店主说,不须烦恼,银子只在床侧。右首小皮箱内。"钱生亦未相信。
只见小沙弥去不多时,即便回来说:"银子果在皮箱里面。那店老又惊又喜,还说要来谢罪。"钱生与住持始信是实。暗暗惊异。
须臾饭毕,谢了众僧,便与申屠丈作别回家。申屠丈亦不致谢,但云敝寓在专诸巷,左首第三宅内,明日午前,望君独枉玉践,再获一谈。"钱生唯唯而别。及抵家,值崔子文亦至。
即告以游**得遇申屠丈,及店家失银一事。子文道:"此乃方士弄术耳,何足为异。"钱生不以为然。
次日,如期过访。申屠丈早已倚门相候。延入客座,但闻异香芬郁,沁入襟怀。其罗列器玩,无不珍奇。初不似客游窘乏者。未几进茶,其茶叶碧绿细嫩,香若兰花。叙话多时,复邀入内室。只见陈设肴饮,皆是珍美味。青衣以琥珀杯斟酒,酒色殷红,与杯相映。钱生虽是宦家,其筵席之盛,亦未能及此。
酒过数巡,申屠丈道:"宾主对酌,无以为欢,幸有女乐,令歌以侑酒。"言未毕,只见屏后轻移莲步,走出两个美人来,俱年十七八岁。一衣红销,一衣紫绡,去鬓翠蛾,轻盈窈窕,真国色也。红绡妓以**杯斟酒,奉与钱生,扬袂而歌曰:春风绕象床,春心满洞房。凭谁寄语薄情郎。花既谢兮春昼长,早归来兮勿徜徉。
红绡妓歌竟,紫绡妓以碧玉斟酒相劝。手按象板低低歌道:懒换春衫昼掩扉,看花几度泪沾衣。
别时罗帕空留箧,只看雕梁双燕飞。
歌毕,申屠丈道:"音虽下里,不及阳阿薤露之曲。然郎君工于染翰,愧无珠玉,以宠斯伎。"钱生不能推却,乃口占一绝云:仙洞双姝云剪衣,能歌玉树使人迷。
娇音若在花边落,应遣流莺不敢啼。
申屠丈连声赞赏道:"佳作佳作,所愧二女子歌匪金缕,有辱郎君口吐夜珠。"乃令二妓复以巨觥送酒。钱生以**立近身边,羞涩不能即饮。红绡妓乃高捧金卮,向着钱生嘴唇一灌而尽。
申屠丈亦搏髀高歌曰:朝出去兮访丹丘,暮归来兮月满楼。
烟波浩浩兮山万里,家四海兮任遨游。
申屠丈歌毕,又问钱生道:"清歌寂寥,不足以为娱。欲作舞剑之戏,郎君愿观之乎?"钱
生道:"愿乞一观。"只见申屠丈取出宝剑一口,掷在空中,其剑自能回旋飞舞。倏又化作二剑,一舞于左,一舞于右。舞不多时,二剑又相凑而舞,作斗格之势。须臾,又变作六七剑,剑剑自舞。而有时往来间杂,无限错综转折之妙。但觉寒光闪闪,悲悲凄凄。既而舞毕,仍是一剑在空。紫绡妓徐徐以手接之。
于时,日转西轩,暮霞零乱。钱生以不胜杯酌,坚欲告辞。
申屠丈道:"归路甚远,亦不敢强留。只是区区天下有心人也,他日郎君或有缓急,不妨谋诸我。"钱生道:"仰辱厚谊,敢不服膺。只是老丈留在敝郡,可以不时奉候。万一行旌别指,则山川间之,何以图晤?"申屠丈道:"我明日便一帆遥指武陵,将渡钱塘,或走山阴、会稽,或探龙湫、雁荡,果是行踪未定。但郎君怀一欲见之意,自有会期。"钱生遂即起身谢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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