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守得云开见月明（1/2）

霜湛在月纱殿中央的一把梨花椅上坐定，许是念及往事，他兀自忿忿不能平，便是一脚将一个蒲基从椅上踢了下来，那蒲基在花岗岩铺就的地板上一直滚着，在晓月足边停了下来。晓月弯腰拾起，尚来不及开口，何靖双已经拉着霜湛的衣袖，怯生生地说道：“是靖双不好，不该说这些引得皇上生气的。”

霜湛脸上兀自残存怒气，可是听着何靖双的闻言软语，却也难以将气发在她的身上，而他眼梢儿一撩，见得晓月身上一袭红衣热烈，宛若沙漠初见，心情不由好转，向晓月招招手道：“到我身边来。”

晓月极是别扭，此时的她已然不愿再与霜湛有着割不断的感情纠葛，与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时时刻刻，自己也不知不觉便中了算计——痴情错付一次便是她单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当真是她的愚蠢了——她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却问道：“娄晏紫和闾烟知晓你的计划么？”

霜湛听她提及她们名字，不由有些不悦地说道：“她们自然不知晓！”

“那么霜演呢？现下他还在广陵王府……他还活着吗？”晓月说这话的时候不由低垂下了眼睑，既然霜湛已经登上皇位，那么霜演也必然已经“坠马身亡”了。

霜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今晚便不要提这些扫兴的话题了！”

晓月见着他的不耐神情，却只是在心底里苦笑，这个男人不过是想把自己从一个笼子关到另一个更大更华美的笼子里罢了，无论他是个那个纵情声色荒诞无稽的霜湛也好，亦或是心机深重运筹帷幄的霜湛也罢，都求不回当初在沙漠和自己真心相许、为了自己将江山拱手让了人的霜湛那一片赤子之心了，她见他怒气，却无意去避开它，只心切地说道：“你不能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们的约定？”霜湛的右手轻揉自己眉心，似要抚平那一抹怒意，口气不悦之意更深，“我知晓也从未忘记！但我们之间难道仅剩于此了么？”

晓月一声苦笑，心道：否则你还以为剩下什么？但她想起闾烟与己仇恨，到底不能就此彻底与霜湛啊决裂，只能咬着嘴唇不再发一言。

霜湛见她沉默，便以为她是听从了自己，不由心下喜悦，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轻咬他的耳垂说道：“我怎么会忘记？只是现在闾家现在实力仍是不可小觑，我刚夺了这天下不能轻易动她，你待与我一些时日……”

晓月扭头，耳边缀着的红宝石便轻轻打在了霜湛的面庞上，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而唇边只是带着一抹讥诮笑意，“你记不记得，这句话你曾说了多少次？我曾经等到身死也等不来结果，这一次你又要我等多久？”

霜湛登时沉默，眉宇间压抑着一片沉郁。

而晓月不愿与他多言，只别过了脸，眼睫轻轻一颤，落下一大滴泪水来，但是她用手背抹去了泪水，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脆弱与不安皆埋在心底，便只那么淡淡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么便等你实现了你的承诺，再来此处吧。既然我曾经等过，那么便不怕是再等，这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易离去了。”

霜湛见她意态甚为决绝，自己再留亦是无益，当下说道：“那你……便早些安歇吧。”他说着踉跄离去，何靖双望了晓月一眼，便跟着霜湛往外走去了。

晓月见着他们两人离去，那噙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她望着怯生生过来请安问着自己“是否要安歇”的娇儿，便想到了三年前自己第一次看到晓月时的情景，可是她转瞬又想到知了来，她们两人的脸在娇儿那张圆圆的面庞上交替出现，到得最后她不得不扶了额头，轻阖眼脸，将自己埋在一片黑暗中。

……

霜湛和何靖双刚刚走出月纱阁，忽而见到倩影一闪，只见一个橙衣女子似是从黑暗从凸显了身形，而她疾奔到霜湛面前，便是单足下跪道：“禀主上……霜演逃跑了。”

“什么？”霜湛见到徐鱼儿突然出现，本是吓了一跳，待听得她如此汇报，不由勃然大怒，抬起脚就是讲她踢翻在地，他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他不是囚禁在乌衣巷里，一旦我登基的消息对外传出，你就将他秘密杀掉？这么多人看守着他，怎么会让他逃跑？”

徐鱼儿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来者武功高强，我等数人俱是被他一招制住，连面容也没看清就被人劫了去。”

“一招将你制住？”霜湛微微显出骇色，“这般武功，世间怕也没有几个……你难道一点也没瞧清他的身形相貌？”

徐鱼儿脸上微露赧然之色，皓齿轻咬樱唇，犹疑片刻说道：“鱼儿……鱼儿……”

“你看到什么快说，不要吞吞吐吐！”霜湛不耐地说道。

徐鱼儿浓密的睫毛蒲扇般快速颤动着，她用力咬着嘴唇，在那红唇上印下两道惨白，半晌才说道：“鱼儿似是看到那人背影……有些似……有些似……

“似谁？”

“韩羽大人！”徐鱼儿脱口而出，脸上涌起潮红漠然褪去，留下两道苍白。

霜湛一惊，随即微微压下眼睑，寒声道：“你当真看清是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