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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记忆中，再没有哪一个夏天比现在更热了。

家里持续低气压的第三天，方父忍无可忍地推开了方天霖卧室的门。

看到方天霖的瞬间，方父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用手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他最宠爱的小儿子——那个从小朝气蓬勃、生龙活虎仿佛永远不知疲惫的小男孩，正独自坐在地毯上。他头发蓬乱，满脸胡楂，眼中都是红血丝，听到开门声与脚步声，连头也没有抬。

“小霖，”方父哽咽，“人生的路还很长。”

是啊，人生的路还很长，可是方天霖的路，却格外地长。

“这次成绩出现这么大的偏差，不是你的能力有什么问题，而是心态出了问题。”方父皱着眉头想了想，遭受到这次的打击，应该会让儿子彻底戒掉“轻敌”这个毛病。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复读一年，这些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爸爸建议你复读。”

他终于抬起头来。

逆着光，他有点看不清父亲脸上的表情，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选择未来方向时，可以这样问自己，如果照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未来的自己会不会令现在的自己讨厌。”

按照上一次人生的发展轨迹来看，如果复读一年，等他考到成大的时候，大四毕业的安晓月就已经出国了。

可以肯定的是，结果会是他完全没有机会遇到她。

而这恰恰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

“爸，如果我不想复读呢？”他用澄澈而迷惘的眼神看着方父，心里有一个答案，宁可不上成大，他也不能错过安晓月。

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获得家人的理解。

方父强压住怒火，“不复读，你想干什么？”

“我不能再让我的人生出任何差错了，我不要再遇见任何变化了，这已经够受的了，我不能复读！”

方天霖费力站起来平视着父亲。

“啪”，一个巴掌落在方天霖的脸上，五个手指的印记清晰可见。

方父心下感叹，他明明已经跟自己一样高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冲动，这么不懂事。

“爸！”门口的方天霁箭步冲进房，拦住了方父又高高举起的手。

“你打他干什么？”原本还在观望的方母也急急护住方天霖，立刻跟着哽咽起来，“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我就是想问问他，”方父指着方天霖，手指因生气而剧烈发抖，“不想复读，不读成大，你是要放弃自己的人生了吗？”

“不是！”方天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我不是要放弃，我要去读第二志愿的大学。我会考研，我会考进成大！”

方父听到这里，又要上前打他。

“不要胡闹了儿子！快跟爸爸认个错吧！”方母祈求般牵住小儿子的手。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粗粗的喘息声。

“爸，妈，”持续的僵持中，方天霁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开口：“这是小霖自己的未来，就让他自己选吧。”

如果没有后来的一个又一个意外，方天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方天霁在说出让他自己选时，心里对他孤注一掷的选择有多么不解。

但是不管怎么样，方天霖如愿了，他考取了第二志愿——北方传播大学。

一个成大，一个北传，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命运不停地跟他开玩笑，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坚信只要哥哥方天霁在成大，他就有的是办法接近安晓月，再说了，本科读不了成大，凭着自己的本事，研究生也能考进去。只要结果是正确的，过程再怎么煎熬他都可以承受。

尽管，他为此付出的第一个代价是方父整整一个夏天都对他不冷不热。

以前的这个夏天也如此沉闷吗？

没有吃不完的散伙饭，没有通宵的ktv，没有痛快淋漓的球赛，也没有关于大学的任何期冀。

不会啊，不该是这样的。

方天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封闭了所有跟朋友和同学联系的渠道。取而代之的，是他整日待在家中荒废时光，不过，这难得的独处倒是让他把以前因为高考而落下的最爱的漫画，从头到尾补了一遍。

路飞总会遇到乔巴，阿拉巴斯坦终归与公主分离，山治早晚会离开，罗宾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杀害。这就是命运。方天霖读着这些漫画，理所应当地给这些人物下着一个又一个的定论。

当暑气渐渐消散，北方传播大学开学了。

方天霖在一家人的陪同下办了入学手续，拿到学生证的那一刻，他看着北方传播大学的校徽，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强颜欢笑地跟家人说着学校离哥哥就读的成大也不算远，两个人能互相有个照应。半哄半保证着，才让方母安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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