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兰亭修契义蝶生（1/2）

三月十五，天气果然很寒冷。

一场暴雨过后，金陵城的百姓们却发现龙藏浦的河水没有涨起来，反倒降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有人散播流言，只以为天象示意今年不能风调雨顺，纷纷自怨自艾，在金陵城里还惹起了一断不小的骚乱，司马曜当即派人将乱说的贼人抓起来，准备砍头示众，幸得谢安丞相当即劝说，那几个人才保住了性命，不过也被打了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其他的人见此状况，纷纷争前恐后地闭上了嘴。

这场骚乱就此平息。

乌衣巷尾，庾府。

张椒已醒了过来，双目空洞无神，看见花妍四几人也不认得，待转头看到右边的剑匣，像一个孩子发现了新玩具那样欣喜，立刻将其捧在手里，嘴里憨笑。

因为张成亲自封了他的灵台穴，不让他体内的灵气躁动起来。

过会他便抚摸起剑匣上的潜龙图案，神情也镇静下来，一边抚摸一边缓缓道：“飞龙在天，潜龙出渊，见龙在田，龙凤呈祥，哈！”

说罢，一把推开匣盖，拿出来龙渊宝剑的剑鞘。

花妍本来还对他的伤势抱有一丝幻想，见他这副模样，彻底失望了，见他还紧紧抱着带着剑鞘不放，害怕他再一时兴起拔出里面的龙渊，伤到自己，赶忙上去想将龙渊抢下。

张椒直接埋下头来，张口咬向她的小手，骇的她赶忙缩回了手。

张椒抬起头来，对着她呲牙咧嘴一下，又埋起头一寸寸抚摸着那绚丽的花纹，温柔地像抚摸自己情人的肌肤。

徐灵期喃喃道：“他现在的心智不到五岁，将龙渊当作了玩具，你莫要上去自讨苦吃。”

花妍皱着鼻子道：“哼，居然敢咬我？他现在迷失心智我不怪他，待他能好过来，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众人默默无语。

谁都知道花妍不可能揍张椒，这句话是为大家的心中增添几分希望，尽管这希望遥遥无期。

吕壮道：“徐师姐，阿椒方才说的什么‘飞龙在天’什么意思？”

徐灵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记忆全无，行事全凭本能，思考则是凭心里的执念。”

徐灵期说的很对，‘飞龙在天’一句是因为张椒所遭受的游龙围困，‘潜龙出渊’则是指七星龙渊剑，‘见龙在田’指《参同契》里的周易卦象。

至于‘龙凤呈祥’一句，则完全是依据平时所吹的《凤求凰》而来。

庾爰之终于忍不住道：“我再也不能看阿椒这样下去，我们现在便到钱塘江去，我即刻把生意打点都交给管家。”

他说罢便往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却高他一头的年轻道士。

张成缓缓开口道：“二哥，让年轻人去，你便留下罢。”

庾爰之面对这五大至人中的南仙，一点也没有害怕，抬起头斥道：“亏你还叫我一声二哥，我外甥都成这样了，你还叫我不要去？”

张成道：“你是做生意的，改岁这三个月来你一点生意也没做，庾府早已是入不敷出，何况偷盗国宝乃是死罪，我们方外之士大可躲到山上去，你居住在建康城中，便不要冒这个险了。”

庾爰之还待再说，张成已将目光投向屋子里坐在榻上的张椒，道：“灵期，君竹，妍儿，你们即刻带着阿椒动身，我会在暗中照料。”

三月二十，谷雨。

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缠绵不断的小雨，像是人悔恨的泪水，又细又长。

不过不是在金陵城，没有乌衣巷外的三角酒旗相伴，没有鹧鹊坊的轻歌曼舞相随，更没有后湖畔的青青杨柳相依。

四人一路南行，乔装打扮从金陵城的南门开阳门潜出，行过拱卫金陵的丹阳郡城，来到了会稽郡。

会稽郡也属扬州地界，因会稽山而得名，传说会稽山乃是两千年前，禹王徒步丈量天下，而定九州，行至最南的会稽山，会诸部落首领于此，乃曰会稽，时至今日，与黄山、庐山并列‘三山’。

正是春深，蓝天碧云，草长莺飞，花叶繁茂，黄鹂树梢上在歌颂着大自然的美丽。

两男两女踏着绵绵的青草，行走在南向的一条小径上，偶尔能听见如银铃般回荡在耳边的欢声笑语。

那是三两个顽童互相追逐，一边追逐还一边放着手里线轮里的长线，长线的尽头是燕子或是蜈蚣般的纸鸢，迎着春风在高空里飘荡。

听到他们清亮纯净，没有丝毫烦恼的笑声，除了一个没心肝的张椒，其他三人不由得心生感慨。

他们也曾有过这无忧无虑的年纪，可现在终究像被钱塘江的大潮冲过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他们的肩上，背负着报国之心，兴道之任，这些像天牢里坚固的枷锁，将他们的一生都捆住了。

徐灵期道：“《博物志》载：镜鲤会在月圆之夜，潮汐大涨时涌出，今天是二十，离下一次月圆还有二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