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白衣行6（1/2）

夜君宁是在大央北地收养的夜攸然，那是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却在战火纷飞之中带着她一路南下。

两人抢过狗食，与流民有过恶斗，也遇到过土匪强盗。

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活着跨越大央北方被蛮夷铁蹄几乎踏碎的半数河山，并非因为她足够幸运，不过是她遇到了夜君宁而已。

自那时起，夜攸然就发过誓，哪怕他让她下地狱她都不会皱眉。

如今十多年过去，她一直践行当初的诺言，只这一回……

夜攸然知道，面前这个神色淡漠的男人已经知道了她与尔纯接触的事，可她无法解释什么。

两人相伴数年，关系即是兄妹，更多的仍是上下级。

夜君宁与夜攸然的目光在半空对峙，“攸然，你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尔纯是个什么样的人。与虎谋皮的下场……你应该比旁人更清楚。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仅仅因为我对路欢与旁人不同？”

夜攸然不说话，七年前，她亲身经历的那一切如今本该尘封的，偏偏造化弄人。

那个叫路欢的女人七年前能够让夜君恒疯狂让夜家险些大乱，七年后……也必是一场祸端。

天意让夜君宁忘记那一切，夜攸然绝不会允许自己揭开一切。

她咬咬牙，“夜攸然愿意接受任何处罚，绝无二话。”

夜攸然的性子素来很冷，哪怕在夜君宁面前也鲜少有个笑，如今犯了错更不会有什么表情。

夜攸然跪在地上表情冰冷眼神坚决，简直就是抱了必死之心，夜君宁也彻底沉默下去，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明天担心夜君宁会被气疯，到时整个上乾山庄都得受罪。

明天素来是个和事佬，这会儿也只好扯着面皮道，“四姑娘你好歹认个错啊，明知道尔纯不是个东西你又不傻，肯定是有什么计算对不对。宫主又不是苛刻之人，你说出来他会原谅你的。”

夜攸然的眼刀扫过明天，没说话。

夜君宁在八仙椅上歪歪靠着，眉目比她还冷，“看来，攸然是铁了心什么都不肯多说。罢了，安西那头上百艘战飞了，只怕那头会急疯。尔纯答应赠我万金，你便送这些钱到安西，给王爷帮忙去吧，波斯添乱，高昌也翻墙，他该有些忙。”

夜攸然愣了一下，一向冰冷的一张脸，这会儿终于有了变化，她原本以为夜君宁会惩罚她……她不怕任何酷刑，独独离开他，却能教她发狂。

可她知道，夜君宁的脾气能够在她做出如此之事后仍放她离开，已是莫大的不易。

只要活着，总归能够再距离。

夜攸然在地上静默了会儿，俯趴向地，一头青丝散落，露出削瘦的双肩。

她磕了两个头，夜君宁无声叹了口气，“起来罢，也不是生离死别，王爷的脾气你很清楚，若他恼了，我也无能为力。”

夜攸然的眼皮合了合，“知道了，宫主您保重。”

夜攸然走了，走的意外又干脆，夜君宁整个下午都缩在那张八仙椅上，明天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把人放跑了，现在偏偏又来卖惨，啧啧……

再说淮州城里，夜君恒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城中工匠身上，整个布坊也暂停了全部业务，全力赶制即将送往梁川的两百匹布。

从织到染，到最后成品出货，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夜君恒在招集了所有能够招集的工匠以后，才体味到路欢当初反对如此激烈的原因，正常情况下，要完成如此巨大的数量，至少需要数百人。

虽说淮州城中的工匠不少，可满足技术要求的却只有十分之一。

货要赶，质量也要保证，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夜君恒还是做的很努力，甚至自掏腰包提前给所有人都发了一笔银子来鼓励大家。

路欢第二天去布坊的时候，整个布坊热火朝天，夜君恒一整天都在布坊里跟所有人一起干活。她无事可坐，坐在二楼看夜君恒在那些工人中间来回穿梭。

人在哪里，光就会追到哪里。

人会长大，会改变，可是很多习惯会保留下来，譬如他在与那些工人们一直干活的时候，会将外袍脱掉，只着一身中衣。

会将长发高挽，露出玉面公子俊美无双的皮相，会在与人交流的时候露出温暖的笑。

只看那些小动作，会觉得他还是七年前那个俊秀温雅，世间无双的少年郎……

路欢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等她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却发现窗框上湿了一片。楼下的院子里，工人们已经在休息了……

路欢揉揉眼睛，突然觉得有只手搭上自己肩头，她下意识想要攻击，却被对方的一句话吓的差点儿魂飞魄散。

“是我。”

那个声音她不会忘记。

路欢难得的有些慌乱，胡乱抹了把脸便拉衣袖将窗框遮起来，却不知道夜君恒已经在她背后站了许久。

自昨日的事后，两人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