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早醒侬自梦（1/2）

第四卷卿自早醒侬自梦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大漠雪山两相见--壹.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时候太阳好像快沉下去了,就在对面一座座乌黑的山坡背后。太阳那么大，就像脸对脸狭路相逢，混混沌沌的红黄一张圆脸，在这里等他，是末日的太阳。他们一行人在沙漠中迷了方向兜兜转转了很久。

马儿的喘息声听上去特别逼近，近得使人吃惊。声音有点参差不齐，时而沙哑时而浓厚，然后渐趋低微，偶尔还吁口气。听上去人人今夜都过不了这一关。倏忽间一人掉下马匹，他的头部在沙漠上磕成一小片摇曳的花“呜--”

幽长凄清的狼鸣如一缕缕轻烟锁在沙漠上空打破夜的寂。随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夹着薄薄白月光往人身上扑来。冷炎不由得心中一紧渐渐地看着远处人的迫近。

在月光云影中，在云朵变幻得无法数清的节奏和层次中，只见她袭一身孔雀绿百褶裙骑着骆驼环佩叮铛而来。

冷炎打量她的同时她也细细地瞧着冷炎，清亮的眸子似沉淀了两点钟的黑夜。“你是哪里来的？”

她的声音宛转轻脆似在草原上奔跑的糜鹿，融和了肆意的欢快。

冷炎倒是生平第一次见这样女子，洒脱，肆意，清澈。像是从遥远的异国书籍里而来并非为世间准备。

低忖一会儿,缓缓说道:"在下冷炎，在沙漠中迷了路。姑娘可否带在下走出沙漠？不胜感激。”

绿衣女子笑意盈盈地答道:"来。冷炎。跟我来。"他注意到今夜的月亮是昏黄的湿晕，如夏日里的萤火虫，荧荧黄黄的一团光。照见绿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贰.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她穿着艳丽的红裙,身上披着雪白的貂皮,骑着白马朝雪山缓缓而去,有风把貂皮吹起来,扬在风里,露出一抹正红的裙摆,在雪地里显得格外亮,亮得让人不能移开视线马蹄停下,不再往前,晚晴右手牵着马缰,眯了眯眼,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日光阴凉却照在雪上映出的光也刺眼她只是盯着远方的绝壁看了许久许久,看的身心都发凉,打了个寒颤,轻呵了一声"驾",向那绝壁而去,最后的一味药便是那绝壁中央的天山雪莲翻身下马,神智忽然有些恍惚,晚晴垂眸,忽然想起了大漠的光景,和雪山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却是一样的让人感到渺茫,看不到半分走出去的希望脑子里是长而久的寂静,只有大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以及对寒冷,潮湿和疲倦的感知.最终,晚晴抑制下心底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啜泣。

一点一点的摘到了那晶莹的雪莲花,淡白的花瓣个个分明,被薄薄的冰雾包围,在淡淡光照下熠熠生辉。

似一眨眼间,她脚下一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整个人似一尾纤细的雨，身不由己被风追逐般坠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她一抬起水眸就看到了他--一身炽烈的长衫如黄昏余晖般虚虚笼在她身上,妥贴舒服的眉眼,他的脸,在那光影里带着点红晕的半透明,大红长衫逶迤了一地。长长的衣摆上,用金针银线纹了只无脚鸟,极是妩媚动人，身为男儿身倒实可惜了些.

晚晴长久而沉默地凝望着他,他似注意到她已醒"醒了?"慵懒低沉的声音静静淌在清澄的余晖中"嗯."晚晴脸上凝了一颗一颗大汗珠,汗珠顺着她的美丽青白色的面颊向下流--叁.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从那之后便是一月踏雪寻诗,烹茶观雪,吟诗作乐。

二月寒夜寻梅,赏灯猜谜。

三月闲厅对弈。

四月曲池荡千,芳草欢嬉。

五月韵华斗丽,芬芳满园。

六月池亭赏鱼,池边竹林飒飒作响。

七月菏塘采莲,泛舟湖上。

八月桐荫乞巧。

九月琼台赏月。

十月深秋赏菊。

十一月文阁刺绣。

十二月围炉博古。

其乐融融我只是这样想:在春天到来之前，去一个遥远的无人相识的地方，看一眼冬天的海，雪夜浸入温泉，爬上野百合尚在安睡的山谷，在旅馆的桌子上写出一封书信。在等待之中，我几近忘记自己在等，因此感觉到心安。从来没有这样笃定过--肆.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那天晚晴穿着火红的嫁衣,低了舒服的眉目坐在低低的胡杨树枝干上,大漠的风把她的裙摆扬扬吹起,吹进身后的那轮混混沌沌一如当初的红黄一张圆脸的太阳中。

手抚上枯老的树干,像长满了皱纹饱经了风霜的老者,她说,娘亲,女儿要出嫁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们有过那么深厚的渊源，那么辛苦的寻找，而后终于相逢。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帖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