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水流无限似侬愁（1/2）

不多时，就听见陈禹快步到了帐外。失明的这些时日，我早已经能清楚的辨认出身边熟悉的这几人的脚步声，如今复明，却还记得。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我也大致能通过脚步声分辨出这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鸾儿，我能进去吗？”我披上一件外衣道：“请进吧。”陈禹迫不及待的掀开门帘，见我发鬓散乱，却目若流光，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我嘴角噙了一抹浅笑，眼眶却有些湿润。面前的这个男子，冷俊的面庞却有一双溢满柔情的双目，唇角带着失而复得的笑容。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今日看来却恍若隔世。差一点，我这一生就再也见不到这幅容颜。

陈禹的眸子还是一如记忆里一般星亮，双手按住我肩膀，颤声问：“真的看到了？”我点点头：“是，我真的看到了……”两颗泪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下，陈禹极力隐忍着哽咽的声音：“好，看见了就好。倘若你一生……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暗淡无光的眼睛……”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我淌着泪抬手将他脸庞的泪水擦掉。“我这都好了，别哭了，没事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陈禹心中难以言表的感情，有激动，有庆幸，有开心，还有……失落。

文兰脸上也挂着泪，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眼睛里有微微的嫉妒，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和羡慕。我放心的长舒一口气，这才依次的打量着屋里的几个人。

红翡早就欢喜疯了，又哭又笑，曹继也是虎目含泪，但总归还算能把握自己。但从他有些颤抖的双手可以看出，他也在极力的按捺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

陈禹双眼定住了一般，直直的望着我，眼中再无他人。我心中叹息，才对几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陈将军说。”

我坐在榻上，陈禹站在一边，仍然直勾勾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脸皮微微发烫，才别过头去，啐他一口：“我脸上有字吗？这样盯着看。”陈禹这才觉出失态，尴尬的咳嗽两声，脸颊微红道：“只是许久都没有见到你眉眼之间的光彩，一时看的有些痴了。”

我放柔了声音道：“陈公子，先请坐吧。”陈禹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一旁，眼神仍然停留在我脸上。我轻咳一声他才转过头去。我扭着手里的衣衫，有些不确定道：“红翡对我说过，中情蛊者，百毒不侵。你知道么？”

陈禹明亮的双眸闪了一下，蓦然暗淡。低了头道：“我知道。”攥紧手中的衣角，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我可以肯定，要毒瞎我双眼的就是桃花。我也可以肯定，在她的计策之中没有你的参与，否则不会这般破绽百出。”我略略停顿片刻，看清楚他面上的纠结，叹气道：“可是我不相信，凭你的才智，你会不知道是谁下了毒。但倘若你知道，又为何纵容桃花苟活至今？”

话语间带了薄怒，面上也蒙了寒霜。我看着仍然低头不语的男子，心中又恨又恼：“而你既然知道情蛊可解百毒，为何不在我中毒的当日就停下那参汤，而是假借喂我灵蛊之际借机轻薄！”不知不觉说着，就带了愤怒。陈禹却仍然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停了停，整顿一下心情。叹气道：“郢城指日可待，楚国的天下很快就是你们父子的，等到大事一成，我便会和红翡他们起身回吴国……陈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陈禹听闻我说要走，突然抬起了头，脸上似乎还有泪痕。他英挺的眉拧在一起：“你要走？”我转了目光，呆呆的望着帐蓬口撒进的春光。“是，你想要的我都已经替你得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你那个桃花再想方设法毒害我么？！”

“不，不是的，鸾儿，你听我解释！”陈禹有些着急，赶忙分辨。我却并不想听，摆摆手，“还请陈公子自重，我是吴国的长乐夫人。公子也不必再劝阻，倘若我要走，你定然拦不住。”

陈禹呼吸有些急促，捉住我的双手，眼睛通红：“可是当初你答应过我不走的！”我与他四目对望，强忍住就要溢出的泪水，坚忍决绝：“可是你也答应过我，会护我周全。”

一言既出，我看见陈禹脸上深深的懊恼和后悔，按住我的双手也渐渐松开。薄唇抿了抿，苦涩笑道：“对不起，是我食言在先，只是情蛊双虫相隔最远不能超过千里，否则你我则会双双殒命。还请夫人三思。”

我心中有些动容，还是决绝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还请将军成全。”陈禹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我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我清晰的听出他言语之间的伤悲：“那好吧，等到大事一成，请夫人自便。”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帐篷。

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直直的倒在榻上。也罢，我又伤了你一次。但愿这一次是最后了。

红翡端着温水进来，见我躺在榻上默默流泪，赶紧将我扶起来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眼睛刚好，不能哭的呀。”我摆摆手：“红翡，我实在是恨我自己。怎么世间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红翡将我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小姐，都说了这不怪你，这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