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理短情长（1/2）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我回头，眼前人携着风尘而来，面带倦色，青色的胡茬还未曾刮去。他定是连夜忙碌，挤出时间飞来。

他比三个月前瘦削了不少。我一时有些痴，竟忘了言语。

“走了。”他笑言，说罢牵起我，另一只手拉着行李向外走去。

我无法左右自己的心为他而雀跃。他的手结实有力，掌心温暖依旧，恍惚间，我的思绪飘回了那个答应他求婚的下午，夕阳下彼此十指相扣，共许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现在，虽然他仍在身边，却已与我无关。回过神来，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陆少涵有瞬间的错愕，旋即自嘲一笑，也没有再强求，自顾向前走去。

心底顿时涌上无尽的疼。

他早已经进入状况，而我依然旧梦未醒，愚痴冥顽。

看着他挺拔又坚决的背影，我问自己，这是何苦呢？好聚好散，不好吗？

于是加快脚步。

走上高架之后，陆少涵仰躺在副驾座上，懒洋洋侧首问我，“怎么买这么个玩意儿？看着像是公家车。”

“用着方便。”我言简意赅地回答，便专心开车。

他轻轻叹了口气，便转头过去，不再开口了。

我心生懊恼，却不知该如何弥补。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他睡着了。

我放慢车速，想要让这种宁谧的氛围，停留得再久一些。

到家之前，他就醒了。

“子漠……”他望着前方，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我们的事情，不能让爸妈知道。”

“你放心。”我忍着心底的酸涩，轻声答。

他笑了。虽然笑得勉强。

父母永远都是最能活跃气氛的人。陆少涵一进家门，便遭遇了来自双方父母的热情欢迎。我站在门口，看着这种欢乐的场景，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漠漠，快帮少涵准备洗澡水，”妈妈心疼道，“看他累成什么样子了，泡个澡解解乏！”

婆婆立刻阻止，“少涵都这么大人了，还得麻烦漠漠？让他自己去，我儿媳可不是给他放洗澡水的。”

陆少涵闻言，笑着问我，“是不是给妈使了美人计？她都快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一家人便哈哈笑起来，我微微弯起嘴角，默不作声地进了浴室。

身后，是公公的盘问声，“少涵，你惹子漠生气了？”

“不会。”爸爸帮腔，“小两口多日不见，子漠难免有些怨气，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人家的小别重逢被咱们这帮老头子老太太搅合了，她能不怨么？”，爸爸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针扎般刺入我心，我依墙而立，觉得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去哄哄她。”陆少涵说着，我立刻回身，反锁了浴室的门。

我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何会如此的无理取闹。听着他轻缓的叩门声和耐心的呼唤声，我顿觉心如刀绞。

“子漠，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开开门。”

陆少涵脾气很好，自从相识到现在，我未没见过他动怒，又或者，我根本无法让他动怒。

期间，公公婆婆爸爸妈妈都来过，都被他三言两语劝走，他跟父母说，“她这是近亲情怯吧。”

我终是开了门，陆少涵闪身进来，随即又反锁上，他有力的臂膀将我困在墙上，神色肃然，眉宇间带了隐隐的怒气，冷声问，“刚才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这变脸功夫，着实让我佩服。

“你怕了？”心底的委屈顿时化作满腔的不屈，挑衅道，“你怕什么？怕被父母知道我们离婚？”我冷笑，“陆少涵，即便是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脸面上过不去，你又何苦在这里假惺惺装慈孝？！”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叹口气，“你就不能让他们过个安生日子吗？”

“安生日子？”这四个字让我觉得滑稽至极，“怎么？难道这件事情要永远隐瞒？你以为纸能包住火？”

他脸色缓和下来，疲态尽显，“瞒一天是一天吧。”

我又觉得他有些可怜。陆家几代单传，他的婚事没少让陆家上下忧虑操心，可他就是拖着，直到三十四岁，与我闪婚。此时，陆家二老与他奶奶正盼着我能为陆家传宗接代，离婚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个噩耗。

客观来说，他确实是个几近完美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为何迟迟不婚，可能他从未想过要与一个人相守终生吧。包括我。

这一点，我和他不一样。我追求事业上的成功与人格上的独立，同时我也渴望家庭的完美与温暖。但我是个失败者，要的太多，最终是要伤了自己。

我不像他，随意来去，若无其事。

他来，我坚信他不会走，但他走了，我做不到当他没来过。

陆少涵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我的生命里。

“你在想什么？”他放下手臂，饶有兴味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