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思（2/2）

婧诗欲言又止。张婧诗只是淡淡摇头，翠云心知她不愿再说，便也不再开口。只捧了暖炉塞到张婧诗怀中，又吩咐了仆人烧了热水，煮了姜汤送来。

将屏风后的帷幔放下，翠云服侍张婧诗入了浴桶中，热气腾然，模糊了视线。张婧诗将身体浸没在水中，方才觉得稍暖，淡淡道:“今日的事，别告诉我爹娘，我怕他们担心。”

翠云垂下眸子，朝桶中加了些热水，微微颔首道:“奴婢知晓了，但小姐也要注意身子。翠云虽不知小姐遇到了何事，但第一次见到小姐如此伤心落寞。只希望小姐日后能高高兴兴的，不要再为不值当的人伤了心。”

张婧诗闭眼，沉默半晌道:“让你担心了。”翠云幽幽叹息一声，拿了长绸包裹住张婧诗的身子，扶她起身。张婧诗穿上白色里衣，倚靠在床上，转头望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眼中漠然。

翠云将厚厚的锦棉被偎在张婧诗身上，将手炉放在床边的矮桌上，点燃了熏香，静静看了张婧诗，轻声道:“小姐若是累了就先睡吧，别再多谢了。”

张婧诗凝视着香炉上的寥寥青烟，淡淡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翠云叹息一声，轻掩上房门，在门外踌躇许久后，转身向回廊南边走去，来到一间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道:“靖安少爷在否？”

房中有轻微响声，片刻后脚步声传来，林靖安着一身玄色长袍，打开房门，微微向外扫一眼，见是翠云，脸上微微诧异，问道:“这是……”

翠云皱眉，对林靖安微微摇头，捂嘴轻声道:“能否进屋说？”

林靖安略有些迟疑，沉吟片刻，侧过身子让翠云进屋。轻声道:“这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翠云轻声道:“小姐刚去了祁家，是顶着风雪回来的，脸色苍白，神情黯然，定然是在祁家受了委屈。奴婢问了小姐究竟遇到何事，她也不愿多说，翠云很是担忧。”又看了眉头紧皱的林靖安，淡淡道:“奴婢本只是一个丫鬟，是最下等的奴才，自小便被父亲卖为奴隶，又被迫辗转于人世中，被人当做畜生物事一样贱卖，翠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颠沛流离……”微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想到，遇到了小姐，小姐是自娘去世后待翠云最好的人。”

翠云唰的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认真道:“我知晓靖安少爷对小姐的心思，也明了靖安少爷才是真正待小姐好的人，请您让小姐开心起来，让小姐忘了祁家的那人。”

林靖安上前扶起翠云，勾起一抹苦笑，淡淡道:“若是婧儿真能忘了那人，我又何尝不愿呢？”复又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轻声道:“你待婧儿却是衷心，然而婧儿向来是不喜被人把控，看穿心思的，在情感上又执拗的很。有些事你不宜涉入过深，若是让婧儿知晓你今日来找我，定然会觉得你背叛了她。她所深埋于心底的事，除非她自愿告之，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虽然她当你是姐姐，但大多时候，别忘了你作为丫鬟的本分。”

翠云淡淡点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道:“是奴婢逾矩了。”

林靖安缓步到书案边，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翠云，叮嘱道:“婧儿今日受了风雪，又心有郁结，我怕她染上风寒，你照着这方子熬好汤药，让她服下，好生照料着。”

翠云接过方子，道了声谢后便出了房间，掩上门时耳边听到少年声音坚定，却又带着些无奈的诺言。

“不论婧儿日后如何，我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翠云攥紧手中的白色宣纸，眼角微微泛起红色，最终叹息一声，消失在回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