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逝离（1/2）

冬雪渐消，南风中夹杂着些许暖意。晨光融融撒在院落里，给空荡的枝桠都渡上一层浅金色，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张婧诗倚靠在回廊中，看着院落的景色，眉间却带着忧虑，只觉得心中沉沉，烦躁不安。

翠云望着面露忧色的张婧诗，幽幽叹了口气，从衣橱中取出白色斗篷，缓缓朝张婧诗走去，将斗篷轻覆在肩上，轻声道:“小姐，你这大病初愈，怎又穿的如此单薄？”

张婧诗抬首，勉强一笑道:“没事，这天愈发的暖和了。”

翠云皱眉，无奈叹气，坐在张婧诗身侧，执起她的手道:“小姐，你又在忧心何事？”

张婧诗眉间轻皱，嘴唇轻抿，忧虑望着院中梧桐，轻声道:“娘已经三日未出房门了，我有些担心。”

翠云恍然，握住张婧诗的手，安慰道:“小姐你真是多虑了，夫人不是说要在房中念佛祈愿么？再过几日小姐就能见到夫人了。”

张婧诗微微颔首，只能安慰自己放宽心思，又与翠云说道一番闲话后，便又回了房歇息。天气渐渐暖和，看病的人也愈发多起来，唐修不知在忙些何事，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林靖安一个人照料不过来，只能叫来张婧诗帮衬着。张婧诗整理了心思，将那些烦心事丢到一旁，又归于忙碌之中。

又是三日，到了换班歇息的日子，张婧诗想起张氏，很是忧虑，听了林靖安的安排，暂时回张家歇息一日，与张氏聚一聚，却不料归家后，张氏的房门仍然紧闭。

张婧诗顿时急了，用手拍打木门，大声喊道:“娘！”

只听房中一片寂静，须臾，传来一阵咳嗽声，张氏虚弱的声音淡淡:“婧儿……别进来。”

张婧诗指尖蜷缩，俯身贴在门上，带着些哭腔道:“娘，你到底是如何？”

张氏撑起身子，望着垂下的幕帘，眼角滑过泪水，复又闭眼，轻声道:“婧儿，娘染上了天花，已经时日无多了……”

张氏气若游丝，声音虚弱轻微，但是张婧诗却听得清楚，那一句话仿若重锤锤在心底，闷闷无言的痛楚钻心，身体无力般的倚靠在门上，泪水已经染湿一片衣襟，微微张开嘴唇，声音嘶哑哽咽道:“是那日的……”

捏起拳头，张婧诗挤出微笑，强撑道:“娘，你别急，我马上去找师傅来，他一定会有办法！”

张氏捂住胸口，身上时冷时热，头脑晕沉沉的，不停咳嗽，费力道:“婧儿，不要去做没用的事，这天花本就是传染的病症，任何人若是染上，没有任何可能性……”

张氏听着耳边烛火扑闪的声音，声音略带疲惫，神色平和悲悯道:“婧儿，若是娘去了，不能再陪在你身旁。你这倔强性子也该学着收敛些，免得招惹上记仇的人。待你及笄后，找个良善的人家嫁了。生儿育女，安度一生。娘不求你能荣华富贵，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张婧诗擦干眼中泪，哽咽道:“好……”

张氏又轻笑道:“你啊，还是如小时般爱哭……我若是走了，你好生照料你爹，别看他平日心思多，像是精明人，其实啊，粗心得很，你虽是女子，心思细腻又目光长远，偶尔也要劝解你爹，莫要太过急近名利。”顿了片刻，又说道:“靖安那孩子身世可怜，待你却是真心，你莫要伤他……”

张婧诗沉默倚靠在门上，点头答应，泪如雨下。

张氏微微咳嗽，望着空洞冷寂的房间，幽幽道:“婧儿，我已经时日无多……你爹回来时，若是知晓了，必是会闯进来，你要拦着他。待我死后，将我一把火烧了，骨灰埋入土中，省得害了别人。”

张婧诗只能哽咽点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黯然惨淡。

三日后，张氏静静去了，穿的是与张正初遇时那件旧的粉裙，眉目平和淡然。仆人戴着面罩，用白色绸缎盖住张氏，将木床抬到院子的梧桐树下。

张婧诗拿着火把，点燃了白色的绸缎。火很快燃了起来，灼烧着，吞噬了床上静静躺着的人，火光闪烁，印在每个人的眼中，渐渐模糊了双眼。张婧诗倚靠在林靖安肩上，泪水沾湿了衣襟，哭的不能自已，林靖安默默轻拍张婧诗后背，企图给她一些安慰，内心悲伤复杂。

张正愣在原地，看着被火光吞噬的粉色身影，竟是落不下泪来，心中渐渐冰冷，像是魂魄已跟着张氏离去。

那个初遇时面带温柔笑意的女子，总是守在自己的身后，默默付出，从来就不曾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十五年的相伴相知，以为能够执手白头时，老天却开了这样的玩笑！

张正陡然跪在地上，疯一般的大笑:“哈哈哈哈，音儿，你别怕，我这就来陪你！”说完便要投身火中。

张婧诗惊呼，吓的快要晕厥过去，林靖安将张婧诗推给翠云，随手捡起石子，掷到张正的脖颈上。张正便晕了过去。林靖安有些不忍的闭了眼吩咐仆人道:“将老爷抬入房中歇息，今日之事不要声张。”

张正被抬走后，林靖安扫了一眼埋在翠云怀中哽咽的少女，看着火光中渐渐消逝的张氏，沉声道:“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