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死生不复相见（1/1）

“恐怕是好不了了。”她说着低下了头，“好不了也无所谓。听说父皇让人送来了我的东西……”

“你确定那些是你的东西吗？”

“什么？”梅妩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刘璟默默地举起了手上的书画，“这是你自己写的草书，你应该看得懂是什么字吧？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幅字，写了什么？”

突然间，梅妩愣住了。她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何况是行书。每一次主子写字的时候，她总也看不明白。也会问，可是问了也是白问，记得不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是什么字。她盯着刘璟手上的字，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这是你自己写的字，你居然也可以忘了？”他的心怦怦直跳。他多希望，她能说出来，而不是这样推诿。他多希望，她是真的李思齐。可是似乎……

“我说过了，这些都是过去。我已经不想再记起来了。”梅妩疯了，她装作发狂上前一把扯过了那张字，三两下就撕成了几片。

那一瞬间，刘璟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狂的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也许，不是你变了。而是你根本就不是李思齐！”

他说这话的时候，梅妩一愣，可她没有放弃，继续伪装。他伸手一把扯掉了她遮脸的面纱。一直以来他都是彬彬有礼的。从来不敢碰触她。一直以来，梅妩都觉得自己的伪装是完全成功的。可是这一刻，只是一挥手。面纱飘落，一切的谎言，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揭开了。

她突然停止了嘶吼。下一刻，她默默地跪了下去。

“砰——”她的膝盖落地的声音那么清脆。他似乎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是他心痛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默默跪下的人。他蹲下了身看着梅妩。他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他想起那一日，她带着面纱，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不是思齐。

他的手都在颤抖。他的手猛地收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冰冷。她整个人都仿佛是被冰冻住了，连害怕都忘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她看见了他的眼神，恶鬼一般的眼神，仿佛是他看见了地狱。

梅妩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她默默看着他，许久之后，她说：“我是梅妩。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

“那么她呢？”他的声音不住地颤抖。他的手紧紧抓着那封信。那些天，她每一次去罪城，总会给他写信，每一笔每一画，他都谨记在心。一直以来，他都在好奇，究竟她是谁。为何他完全查不到她的来历。他也始终无法明白，究竟怎样的出身可以培育出一个如此傲气的女子。又是怎样的环境，锻炼出她的雄才大略。现在想来，陆宁是她的伴读，她文韬武略，也不是不可能。

紧紧只是猜想，他整个人就陷在崩溃的边缘。

梅妩默默看着他，突然觉得，其实他也很可怜。从始至终，他爱的人就只有公主殿下。可是他却因为那一年的承诺，伤害了深深爱着他的公主殿下。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告诉我，她在哪里？”他的声音，仿佛是地狱里穿透人琵琶骨的铁链声。梅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忍住害怕，笑问：“其实，将军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他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你是不是找死？”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她的眼神，空洞，空洞中带着一股幽暗，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在窥视着人间。刘璟一愣，难道她看见了和他不一样的地狱。

他的手缓缓地松开了。梅妩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那一刹那，她笑道：“是将军，你亲手将公主殿下推进了地狱。是你用她将我换了回来。”

“该死的——”他愤怒至极，控制不住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的脸涨红，看着他笑，“扪心自问。如果她不是真的公主，如果我是真的公主。此时此刻的你还会这样对我吗？无论我是不是真正的公主，你确确实实抛弃了她。哈哈哈……是你，是你不要她。”

她忍着痛楚，嘶喊着，笑着。他的手再度落下，他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上。扪心自问，若是时光回溯，他确确实实是舍弃了她。在她和公主之间，他选择了公主。他选择了两年前的那一次初遇，却抛弃了这么久日子以来的并肩作战。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她究竟有多痛。怪不得她说，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他痴痴笑着，看着地上的她，目光呆滞。梅妩扶着疼痛的喉咙，许久之后，她强撑着坐起身，看着他，“那一天，公主殿下的鸾轿被劫。我伪装成公主，被劫持到了霁云。而我也从此失去了公主的消息。这些日子，我在霁云生不如死。”

她说着，伸手抚上了刘璟的脸颊，“将军，我知道，你有多么爱公主。我也知道，我的伪装被揭穿的那一日，就是我的死期。我从来没有害怕过这一天的到来。如果时光倒流，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因为就算是死，我也只是想要死在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