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1/4）

黑暗，沉重，疯狂，癫狂，种种罪恶般的氛围杂糅在一起，混合成了最真实的地狱。刀光阵阵，在暗沉的路灯光芒下凑成了血腥的舞蹈，舞蹈家们用其编造了名叫杀戮的舞曲，一遍又一遍无声地演奏。

这片自诩为贵族的土地再不复尊贵的气息，粘稠的血液染红了它的草地和道路，其间可见扭曲的断肢，看起来像刚刚结束工作的屠宰场。事实上，它的工作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而是进行到了白热化程度。身躯庞大的恶鬼们持刀围拢成一个圈子，圈子中间的人伫立不动。

修的脚下躺着尸体，他的身上布满血迹，血迹并非全部来自敌人，还有他自己的，他的双手各自握着手套，原本琉璃色的艺术品似的东西已经被血污染透。虽然他的身旁尽是恶魔般的残鬼，然而比起戾气，场中已无人能超越他。

他双手缓缓摩擦着，将手套上的血液抹掉。这双特殊的武器从被制作出来开始，就没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当它终于破了例饱饮鲜血，却是从自己族人的身体之中，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原来世上从不存在永远的朋友和同伴，最凶狠的争斗往往就发生在彼此之间。修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傅哥斯要置他于死地，但是起伏的情绪已经落下了，而蛰伏已久的杀心则被激起。

他拍拍手，最后一点血迹淌落。这个动作仿佛导火线，相对平静的残鬼群一阵骚动。

“还要继续么？”修盯着为首的残鬼，那是群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群攻替他抵挡了一些伤害，而神奇的畸变让他的实力爬升到了接近修的地步。

“能见识到修先生的实力，我感到非常荣幸，但是那还不足以让我等退却。”为首之人说，“修先生还隐藏了自己的一些东西，为什么不能展示下呢？”

修心中有些阴翳划过，迄今为止，他发挥了自己的所有实力，斩杀了不下五名残鬼。但那人说得并没有错，他的体内还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的力量也绝不仅有这些，不过某些东西是需要狠狠压抑住的，一旦释放，想要再收回基本是不可能的。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缓缓说。

为首残鬼扫视四周，微笑着说:“单从数量来说，的确是够多了，不过还没有达成应该有的效果。而且对柏修斯家族的杀手们来说，死亡是战斗的一部分，修先生不也认同么？”

“死亡是没什么所谓，但他们不应该死在我的手上，”修张开手，琉璃色的手套间夹杂着粘稠的液体，正在极速地干涸，“这是无谓的战斗。”

“不，如果我没有记错，先生已经不是柏修斯家族之人了，”为首残鬼慢慢摇头，“任何同族外之人的战斗都有其意义，再惨烈的死亡也会死得其所，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赐予，现在是该付出的时候了。”

“你们想要什么？”修沉声问。

“至少，傅哥斯大人目前的指示是，想要修先生的性命，如果先生可以自裁，我们也可以省些力气了。”为首残鬼声音阴冷，“但是，我想你不会这么做的。”

“我会的，但不值得为现在的你们这么做，”修低声说，“这条命可以换来更多的生命，你们和那些人相比，微不足道。”

“上升到大义上了么？”为首残鬼微笑。

“是啊，对你我来说，这种事情实在稀奇，”修回以微笑，“偶尔有一次，就够了。”

他缓缓伸手，向为首残鬼弯曲:“继续吧，直到你完成任务，或者，被我杀尽。”

为首残鬼沉默一会儿，扭曲脸庞上逐渐显露狰狞的笑容，如刀的骨质爪举起，却是示意身后之人不要活动。

“让我来亲自领教下修先生的实力吧。”

他的话无疑有绝对的权威，树立的刀光倒垂下，残鬼群后退数步直至离二人有相等的距离，他们围成了圈子，好像要观望决斗。为首的残鬼双手血红长刀对空划割，画出妖娆的曲线，那显然是精心锻造的利刃。修仍伫立不动，群攻或单挑对此时的他而言，已经区别不大，所有的手段，都渐渐向必杀转移，他慢慢闭上眼睛，将林与狐的领域张开，一下下的心跳声清晰如鼓点。

杀！杀气扑面，脚步却比猫更轻盈。

他的手陡然向前探出，掌刀砍在一处未开刃的刀锋上，将其击回，再回拢，双指夹住冰冷的刀身，欺身回旋，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颈部掠出。修另一只手探出，手套指尖变得比铁更坚硬，轻而易举刺入一段肌肉中，热烫鲜血溅出。他的脚步犹如探戈，鬼魅般飘忽不定，落地时却有楔子似的坚韧。他能感觉自己的手指刺入了颈侧，因为有脉搏传来，但没有能够继续深入，脉搏消失，连同血液也一起消失了。

在旁观者的眼中，两人只是错身而过，少有人能看出他们已经触碰了对方的致命部位，修的颈侧有微微寒意，是预警的残留。他站住，睁开眼睛。

“夜与鬼。”他轻声说。

“是的，夜与鬼，畸变让我更能领略它的美妙之处了，”残鬼说，“先生对这项传承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吧？”

修眉头一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