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初上战场 初上战场（1）（1/2）

蜿蜒的山坡公路上，一辆辆满载军人的卡车正在缓慢行驶，一辆接一辆，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这些车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基地、各个部队，车头接车尾，在夜色的掩盖下，关闭了车灯的长车队如一条安静的河流在山坡上缓慢流淌，平稳前进。振华便挤在这其中的一辆车中，他又一次坐在拥挤昏暗的车厢内，不同的是这次身穿军装、怀抱步枪、全副武装，相同的是振华仍然不知道自己将会被送到哪、干什么。昨天傍晚的大聚餐，大家痛快地喝了，痛快地吃了，最后又痛快地睡了一觉，更为破天荒的，大家没出早操一觉睡到了中午。振华是被中午的起床哨吵醒的，接着就被命令打好背包，收拾衣物，傍晚时分跟着所有人上了不知开向哪里的大卡车。车厢内的面孔已不再那么陌生，他们来自同一个连队——张副官的连队，张副官稳稳坐在卡车副驾驶座，车厢内的战友们彼此寒暄着。

“哎，你们猜猜咱们这是去干嘛？大家赌一把怎样。”王混首先打破了安静，对着身边的狐朋狗友说道。“狐朋狗友”是振华加到他们头上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振华依据王混的品行这样认为着。

“我觉得像是大拉练！我听一个老乡班长说过，他当年上战场前就搞过一次，说这叫‘练兵’！按着方向有可能是奔着‘确山演习场’去的。”

“我觉得也是，他们总不能让咱们就这样直接上战场吧！”

“那可不一定，现在是非常时期，全国前线打得正酣，正是缺兵少将之时，正是需要咱们的时候，打仗就不能太瞻前顾后。”周立插话进来。

“这倒也有可能，昨天那个长官不说了嘛，苦不会白吃，汗不会白流，准备什么建功立业。就昨天那喝酒吃肉的阵势，我怎么琢磨怎么像是上刑场前的最后一顿。”王混装模作样，学着长官的声调。

“什么最后一顿？老哥你可别吓唬我。”王混比这群学生装要大个好几岁，学生装也都叫他老哥。

“那现在小鬼子都打到哪了？啥地方最需要咱们？”

“是啊，在营地里待久了，都没有外面的消息。”

“听说上海还在打，都打了两个多月了。这车若是上战场，我估计咱们十有八九是到上海！”

“上海还在打？这么长时间了，那还不给炸平了。山西那边怎么样，有没可能去那边，听说那边女人屁股又圆又大！”

“哈哈哈，我觉得有可能去南京，首都要有更多的人保卫啊，你们说是不是。”车厢里熟悉的人多了，即使马上去战场，大家仿佛也比较轻松。

“来来来，赌上海的，在这，赌山西的在这，赌拉练的在这......一根烟起啊。”王混拿出香烟开始压赌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远处传来隆隆炮声，如一声声闷雷，这是新兵们第一次听到来自战场的真实爆炸声。随着距离的缩近，爆炸声、炮击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甚至能够听到各种机枪步枪连绵的子弹声。大家逐渐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陆冬班长翻了个身，将帽子往下拉拉继续安静地睡觉。很多人低着头，若有所思，有些战士静静地摸着枪，更有人额头渗出了一丝丝细汗珠，车上的颠簸加上昨晚的酒劲让一些同志忍不住向车外吐。振华也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昨天张副官的若有心事应该就是这了。大家都在聆听着车外的响声，心中都知道：要上战场了！就这样上战场了！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车骤然停下，车厢帘布迅速扯开，车厢挡板迅速放下，“快！快！快！”一个个军人持着枪从车上跃下。车外的世界豁然清晰起来，车外的声音也突然真切起来。四面八方，无数穿戴各异的战士如潮水般从各个道路涌向前方。有的战士刚从车上跳下来，穿着和振华一样的国军制服；有的则头戴斗笠，脚穿草鞋，十月多了身上竟还是一身单衣；有的战士除了身上的武器，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还有一路士兵后背上都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不同的服装，不同的武器，不同的面孔，相同的目标——大上海！这是从全国各地日夜兼程赶来的部队，眼前的平野里密密麻麻人头攒动，估计在能看到的视野中至少也有几万人。像其他新兵一样，振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也许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部队，这么多的枪和炮。振华感到被迫从军后，至少也开了眼，否则哪能亲眼看到这样庞大壮观的场面。听着远处轰隆隆的炮声，看着眼前气势如虹的大军，振华的爱国之心不可抑制地迸发而出，又一次地心血彭拜，又一次地激动兴奋，那一刻他觉得当兵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么多的部队，还不把小日本给踏平了。可振华并不知道，在他之前已有近六十万的部队投入到淞沪这片战场，他更不知道最后会有三十万的国军将士伤亡于此。就这样，振华以一个刚刚受训三个月的新兵身份，参加了中国抗日战争中规模最大、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此时的上海，就在前方的天际处，炮火连天、火光四射、振聋发聩，整个城市被染成了红色，炸成了血色，与朦胧的天接在了一起。这让振华不敢相信这是曾经来过的大上海，他反而想起了与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