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行军路上 行军路上（12）（1/2）

这声大喊让振华猛地一愣，原因很简单，因为这话是从他意想不到的张副官嘴里喊出的。

在振华眼里，张副官是个冷静的人是个有修养的人更是一个职业军官，可这次他竟然也会冲动地直接动粗，而且竟会喊出这样的噪话。

也许是因为大个子让他想到了曾经的手下王混，也许是他和振华一样开始对这支部队失望，也许他已意识到对付这类人领章上的军官衔并不太管用，更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兄弟。

振华恍惚间也感到一种为兄弟报仇的力量推着他冲向前：“揍他娘的！”

三个人一起冲了上去，三只脚一起踹在了大个子身上，大个子直接翻滚在地。

接着两拨人扭打在了一起，过肩摔、钢盔砸、连环踢、牙咬拳打，本来人数稍占优势的大个子一方却被张副官他们的气势所压倒，最终不得不丢盔弃甲抱头逃窜。

振华和张副官、根柱坐在地上抱着夺回来的补给，累得气喘吁吁，却又三人相视哈哈大笑，也许当兵就要靠武力。

正当三人收拾行囊准备上路时，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士兵迎面涌过来。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那个大个子带着帮手回来报复了，可仔细一瞧，却是另一种不同的情况。

迎面而来的队伍里不少人已经脱掉了外军装，手中的武器装备也不见了踪影，三五成群跌跌撞撞，不时有人慌张地回头眺望后方。

这伙士兵不是在迎面冲锋，而更像是在掉头逃亡。

“快逃吧，日本鬼子又从北面打来了！”

“脱了军装，回家种地去，捡条命吧！”

逃兵的话像流感一样，迅速传播在北上徐州的队伍里，大家开始惊慌，开始混乱，并且很快就有人脱下上衣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慌乱中，振华已经能够听到前方隆隆的枪炮声，难道徐州的队伍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一支督军宪兵队追了过来：“都给我站住，再跑就不客气了！”

但这次形势截然不同，逃兵明显多于宪兵，而且大家手中都有武器，所以维持秩序的宪兵们说话也就少了很多底气。

一个只剩一件内衬衣的逃兵说到：“兄弟们，当官的都跑了，咱们还在这自相残杀干什么！”

另一个满脸油灰的战士也说到：“是啊！谁家里都有爹娘，咱们都为国家死过一次了，这条命现在就留着回家孝敬爹娘吧！”

“就是就是！这一路上忍冻挨饿，说好的友军支援根本没影，再下去就是坐着等死啊！”

宪兵队：“当兵就不能怕死！”

“谁怕死了！就怕我们死了也赢不了！”

双方情绪都开始激动，你推我挤形势紧张，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了。

“轰！轰！轰！”日军的炮弹落在人群中，顿时又死了不少人，剩下的队伍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日军炮兵已经发现了他们。

闪烁的火花顿时成了导火线，逃兵冲开了督军的封锁纷纷落荒而逃，不少的官兵也加入了逃兵的队伍，振华和张副官也被一下子爆发的疾驰人流瞬间冲散了。

炮弹像雨点一样在振华的身边落下，仿佛又把他拉回了上海的战场。人群呼喊声，马匹嘶叫声，炮弹轰鸣声一起钻进振华的脑子中，振华被一颗炮弹炸得有些发蒙，重心不稳左摇右摆。

在浮起的尘土和火光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淞沪战场上鲜血淋漓的尸体，又听到了战友无助恐惧的嘶吼，一个个战友在振华面前倒下，一颗颗炮弹在振华身边炸响。

硝烟与战火，鲜血与死亡，将振华心底原本慢慢隐去的恐惧和逃避再次揭开。振华的耳朵一阵轰鸣，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脑子更是不知怎么的一片空白。

此时的振华一根筋地只想着跑，向安全的地方跑，向偏远的地方跑，越跑人越少，越跑越安静，直到振华最后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振华依然迈着大步奔跑着，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也许并不仅仅是为了躲避日军的炮弹。

一路上他丢掉了匕首、枪支、弹药，脱掉了军外衣，甚至连身体都奇怪地感不到一点累，只顾喘着粗气向“安全”的地方跑。

就要穿过眼前的小树林了，也许跑出去就能当个普通老百姓了。

也许跑出去，就能离开血染的战场了。

也许跑出去，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了，振华甚至看到了微笑着的莹莹正在向他招手。

正当振华即将触摸到林子外面的阳光时，正当他感到即将重获自由的时候，突然一个枪托从树边冷不丁地扫来，正中振华下巴，振华顿时眼冒金星倒了下去。

振华被几个人拽起来，满眼金星的他努力一看，原来是设在林边的一个宪兵暗岗，几个宪兵打量着振华。

振华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忍着下巴剧烈的疼痛，口齿不清地说道：“我不是逃兵！我不是逃兵！”接着顾不着嘴角的血，推开宪兵转身就跑。

一个宪兵再次抡起枪托往振华后脑袋一砸：“去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