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神垕镇（1/2）

葵花笔洗胎体釉如凝脂，颜色就如此时的天空，天青犹翠，巧致雅绝，底部有三个芝麻大小的支钉印记。

这件天青色笔洗，近乎完美！

她的光泽是如此含蓄如此内敛，如丝绸般柔和如玉石般温润。“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的出现，让世间所有青瓷，黯然失色。

原来，天青色瓷的烧成，需在阴雨天，开窑时正好是雨过天晴。这时候，湿度适中、气氛刚好。配方适中，温度适中，气氛适中，以后，我只需掌握这个诀窍，便可烧出无数成本适中的天青色瓷。

“成了！”

夏乐土抑制不住兴奋的，大喊了一嗓子。

夏文中颤巍巍过去，拿出一件葵花笔洗，细细端详，不时与天空颜色比较。果然是天青色，他抑制不住激动，哆嗦着说：“乐土，快去拿打包的东西。”

乐土答应一声，带着那只葵花笔洗，进了作坊。这是我的作品，为什么要全部给官家？他用棉花包好笔洗，将其揣进兜里，然后拿着一只用竹篾编织的圆形篓子，还有麻绳、棉花出了作坊。

真的成了？

郑常葆半信半疑，快步过去，拿起一件葵花笔洗，对着天空，比较起来。

官家要的，是这样的瓷器？郑常葆半信半疑，不敢承认更不敢否认。

夏文中检查了所有匣钵，稍有瑕疵的笔洗，当场砸碎。经过一番挑选，没有瑕疵又是天青色的葵花笔洗共有八件。

一窑烧了五十件葵花笔洗，留下来的精品只有八件，成本太大。现在有经验了，下次烧，五十件得有百分之七十的精品率。也就是说，五十件瓷器得有三十多件精品。夏乐土一边感叹，一边盘算。

夏文中开始打包，先放一层棉花，然后放一只笔洗，每件笔洗都这样保护。这样处理后，他再用麻绳扎紧笔洗和棉花，将其放入篓子。为了防止震动，他将剩下的棉花塞进篓子空隙。做了两次防护，夏文中还不放心，又将篓子放进一个小木箱，用棉花塞满空隙。

木箱即使掉在地上，笔洗也不会碎！

打好包，夏文中说：“郑指挥使，新瓷已经烧成，可以送往京城了！”

郑常葆不懂瓷器，更不了解汝瓷，他不确定夏文中父子烧制的这批葵花笔洗，就是官家想要的天青色瓷。如果是，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夏文中一家罪责难逃，他得抓捕。为了保险起见，他说：“夏提窑使，大功告成，官家肯定会加官进爵。本使护送你回京城谢恩，何如？”

夏文中知道他的心思，并不点破，说：“公廨被洪水淹过，我得赶紧清理。官家需要更多的新瓷，到时候烧不了，误了大事，累及郑指挥使，就不好了，还是乐土陪你进京城吧。”

这话唬了郑常葆一跳，他不敢再强求，连声说：“提窑使说的是，衙内能去，本使求之不得。”

夏乐土听了，急忙回卧房，整理东西。

严勃跟进来，眼巴巴地说：“乐土哥哥，我也要去京城。”

她是女孩子，跟着去京城，有点不方便。

夏乐土说：“这里很快会烧窑，缺人手，你甭去。”

严勃说：“你一个人去京城快活，撇下我不管，我娘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说完，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夏乐土只得说：“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听我安排，不许乱跑。”

“好嘞。”

严勃破涕为笑，响亮地答应一声，收拾行李去了。

两人背着行李，出了公廨。门外，察子们已经骑着快马，正在等待。中间，停着一辆马车。

郑常葆说：“两位请上马车。”

骑马去汴京快得多，怎么坐马车？

夏乐土有些诧异，说：“怎么不骑马？”

郑常葆说：“骑马颠簸，你不担心碰撞，碎了瓷器？”

这个担心并非多余，夏乐土不再言语，拉着严勃，上了马车。车厢里，放着那个木箱。看着木箱，他的心头生出无限希望。

“启程——”

郑常葆一声令下，带着马队，赶往钧州。从龙兴县出发去汴京，只能走陆路，钧州是必经之地。

马队一路向东北，赶了近一个多时辰的路。天色已经昏暗，见前面有个集镇，郑常葆才喝令大伙放慢速度。

村口两侧，燃着火把，右侧立着一块巨石。

大伙正要经过，一个人闪出来，拦住他们，大声喝道：“你们经过御赐石碑，还不下马跪拜。”

郑常葆说：“一块石头，为何窑跪拜？”

那人指着石碑，说：“上面两字，乃当今官家所赐。”

火光中，石碑上镌刻着两个大字“神垕”，一旁还有两个小字“御赐”。

郑常葆见了，急忙喝令大伙下马跪拜。夏乐土、严勃不明所以，还是下了马车，对着石头跪拜。

跪拜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