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裂风商队（2/2）

地提点孙子，从不避讳车厢中的众人，这让高仁也跟着了解到了许多关于黄石、灵水两府的诸多常识。

“小书，好好看看这座山谷。”老者的声音忽而低沉了下来，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少年的后脑，眼神中，与一路上想比，除了宠溺，多了悲伤。

闻言，所有人都透过车窗，向外看去，一幅难以忘怀的场景映入眼帘。

绵延整个山谷的残垣断壁在草木之中半遮半掩。

有些建筑彻底坍塌，成了一地的碎石堆，一簇簇野花在其上绽放，失去了原有的痕迹；有些建筑半倾半倒，其上半残半缺的匾额上有着“李家”“赵家”“吴家”等等数十个姓氏，时不时有黑鸦飞进飞出；有些建筑还算完整，青石板上白墙黑瓦，酒肆茶楼依稀可辨，但都已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

可以看出此地原先是个繁华的城镇，只是现在已成了废墟。

拐过一处小山坡，看到山谷尽头是一座座墓碑林立，碑上没有任何文字，似在无声哭泣。

车厢中众人见到这一幕，几处轻声气语的交流彻底消失，人人都选择了低首沉默。

“小书，你知道这座山谷是什么地方吗？”双眼逐渐泛红的老者将孙子搂到身前，低声问道，声音中难掩心伤。

“大父，您怎么了？”少年刚从窗外收回视线，见过祖父如此模样，有点惊慌。

老者则只是对着少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开始讲述。

“这里叫做霍临城，我在此出生、在此长大，后来遇到了你大母，成了家。没几年，就有了你父亲。那时我在一家酒楼中当伙计，你大母在家中做点针线活，生活也不算贫苦。”

“你父亲打小聪明，总爱跑学堂偷听。先生发现了，倒挺喜欢他，就免了我们的束修。至此，你父亲真正成了个读书郎。”

“后来啊！你父亲十七岁那年，竟通过了城主府的大考，成为了一名书吏。当时，我和你大母不知有多高兴，张罗了一大桌好酒好菜，请了学堂先生，好好感激了一番。”

“再后来，就有许多媒人上门说亲了。铁匠铺的李家，经营茶楼的周家，商行里管着几十号人的赵执事，通判大人府上的吴管事……”

“最后，药铺王大夫家的闺女进了门，也就是你母亲。你母亲是个温婉贤惠之人，还懂一些医术，经常给邻里邻居看病取药，大家都念叨她的好。”

“又过了两年，你就出生了。取名时，呵呵呵，平日里知书达礼的小雅，也就是你母亲难得与你父亲发生了口角。最后，你父亲拗不过你母亲，就顺了你母亲的意思，给你取名霍书。”

老者讲着讲着，就陷入回忆之中，原本低落的神情逐渐褪去，脸上洋溢起温馨的笑容。

此前，少年经常问询父母的情况，但每次祖父都是语焉不详。

今日，当听到祖父诉说往昔故事，少年起先是满满的好奇，但后面却有点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在车厢中坐立不安。

忽然，老者话音一顿，再起之时，却透出了浓浓的悲痛。

“九年前的一天，我带着当时只有四岁的你，去北莲城走亲。结果……第二天就听说霍临城遭遇邪魔侵袭，全城十几万人，一夜之间……全部都被屠杀。”

“等我赶回之时，只看到了处处都是废墟，尸横遍野，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家，更别说找到你大母、你父母的尸首了。从此……哎！”

说道此处，老者已是眼含热泪，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大父，呜……”少年本想说些什么，但唇齿颤栗，最终只能扑入老者的怀中哭泣。

“小书，今日大父带你经过此地，就是让你记住这里是你真正的家乡。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老者越说，声音变得越小，到了后面成了自我呢喃，望着碑林出神。

好一会儿，他才压下悲痛之情，拉起少年，说道：“小书，你对着碑林磕三个头吧！”

少年抹了抹眼泪，在车厢中对着碑林方向，“嘭嘭嘭”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车厢中的所有人全程听完了老者的讲述，愈发沉默，有些动情者更是仰起头来，不让眼角的眼泪掉落。

高仁心中也是异常压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卧牛岭上的惨烈情景，心中戚戚然。

就这样，陷入沉寂的马车无声地通过了这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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