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母亲（1/2）

他刚进入佛堂，似乎这屋子里四处透着风，他不由打了个寒噤，他身上 穿着单薄的春衫，这是他唯一一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他的眼睛还没有立刻适应这昏暗，眼前一团漆黑。过了一会儿，他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母亲垂目跪在阴暗佛堂里的五彩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白玉雕成的菩萨慈眉善目地端坐在佛堂的桌子上，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更加神秘。

他看着菩萨面前放着的各色水果和糕点，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乱叫起来，母亲还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可以吃十个馒头了，干起活来，也有模有样，奶妈，常常夸他说，他长大定是个能干的人呢。

才十二岁的孩子，就可以学会大人干活，而且干得有模有样。以后也是个有出息的人呢。

他因为别的孩子叫他野孩子，说他没有爹妈，没少打架，奶妈总是安慰他，他有爹妈，他的爹妈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他爹官大得很，说出来怕吓死他们。

他倒是想吓死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可是奶妈告诉他做人要低调，有朝一日他的爹妈会来接他的。

他盯着那些吃的，咽了一口唾沫。

“夫人。”旁边有个合中身材的丫头轻轻地叫了一声。

母亲穿着月白暗花的窄背袄，外面罩着宽松的石青银鼠褂，看起来雍容华贵、气质优雅，她似乎睁开了眼，手中转动的佛珠也停了下来。

冷风吹过的他身体，他不禁又打了个寒噤，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这佛堂阴冷阴冷的。他缩了缩身体，抱紧了奶娘的女儿准备好的小包裹。

他不安的打量着她的后背，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娘。”

母亲竟也打了寒颤。她咻的转过身，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像不敢相信他还存在一样。

她的脸很漂亮，眉毛修长，皮肤光滑细腻，眼角连一点皱纹也看不到。

她的个子很高，她跪坐在那里，还比他高一个头。

“你是谁？”她突然看起来惶恐得无以复加，他也有点被吓到了。他以为母亲看到他一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会心疼的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娘，我是修寒。”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修寒，修寒……”她闭了眼睛，脸上一副该来的终会来的痛苦表情。

“修寒，修寒。”她默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叹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睁开眼，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袖边，把他拽到她身边，好像嫌他脏似的，用眼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又叹了一口气。

又一阵穿堂风吹过，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好冷，娘。”梁修寒说，他跺跺脚，又哈哈手。

“哦。”她捏了捏他的衣服，似乎母爱苏醒了，“这身衣服有些单薄了，奶妈是怎么照看的？怎么……”

梁修寒抢过话头说：“奶妈没有钱。”

他不愿意听到人说奶妈的坏话。在他心里，奶妈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

“我不是每个月都有寄钱过去吗？怎么搞的？”母亲语气责怪地说。

“我们已经半年没有收到钱了，奶妈一直病着，我也一直病着，连她的衣服都当完了，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梁修寒解释说。

“是吗？这是怎么回事？”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他说的，一时之间，梁修寒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肚子又咕咕的叫。

“娘，我好饿，家里只有一些红薯面，大姐全给我蒸了馒头，我昨天就吃完了。”

梁修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原来想让你尝尝我亲手种的红薯，亲手磨的面，可我实在太饿了，昨天剩最后一个馒头了，我没忍住。以后，我会种给你吃的，奶妈说，只要是我亲手做的，您一定都会喜欢吃。”

母亲的脸上渐渐露出温柔之色，似乎一瞬间心中涌满出无数的母亲般的柔情蜜意，她一把他揽入怀中，闭着的眼睛，流出了一滴眼泪。

梁修寒喊了一声娘，也抱紧了母亲。

一股若有若无和香气钻入梁修寒的鼻子里，他觉得肚子更饿了。

梁修寒的眼睛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桌子上的供品，再次咽了口唾沫。

虽然奶妈说过不能眼睛盯着别人的食物看，很没出息。

母亲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温柔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狠狠地推开了他，他惊慌地后退了一步。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

“哦，孽债啊。”母亲转过身，扑通的一声跪在了菩萨面前。

他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窘迫的枯站着，不时不安的将目光瞟向母亲。

他不明所以。

“素月，素月！”母亲叫着。

那个身材合中的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先把这个孩子带着南院好好洗个热水澡，再把昨儿个给你们做衣服剩下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