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傻子（1/2）

前方是泥洪遮天，洪潮咆哮声震耳欲聋，仿佛谁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引来上天发怒要将这茫茫人间一并卷入阿鼻地狱，他已竭力避开洪水但却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衣料紧贴在肌肤上自是黏腻不适但他此时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在意这等小时，只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河堤那人，只见那人似乎是痴傻了般见了洪水也躲都不躲，甚至还偏偏站在被洪水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河堤边，本来洗得白白净净的衣裳也被气浪扬得老高，同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浮在空中与污泥洪水不断纠缠。他想开口叫那人回来但又怕自己这平地一声吼吓着他反叫他失足落水，只得一点一点趟着泥浆挪过去，可此时还下着倾盆大雨，雨水砸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更是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阻止他靠近那一袭白衣，洪水凶猛，他的心里自然是发憷可是更让他害怕的是上游传来更大的嘶吼声，比他一路寻来的风嚎雨嘶都来得更骇人，他心知若是以他的速度只怕是都来不及摸到那人的衣袖，于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劲张嘴又是被灌了满口的污水，他呸呸吐掉，闭着眼睛估摸着那人的方位大喊一声：“回家了！”

但却没听到回音，只在好不容易刮干一刻脸上的水的时候从雨帘中看到那人回头了，他很确信那个人看到他了，但绝计没有他在自己眼中浩渺天地残存皎月那般明显，可那人却只是回头看着他却不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之间的距离终于只余下五六步，耳边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更加动人心魄，他抽空一看那上游不远处果然袭来几人高的浪头，洪水中还席卷了好几根人头粗的木头，他的心里更加着急，只猛得向前一扑想先将那人捉到自己怀里再做打算，可却见那人灵巧一闪，竟是宁愿将身子投向洪水那头那也不愿让他碰到丝毫，他便只得眼睁睁看着转瞬到了眼前的洪浪一个翻身将他卷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早已半身泡进了泥水里，却到底因着那伤痕累累的河堤守住了最后一次才没被一同卷走，但那河堤却早已随着那皎月一般身消形陨。

山洪还在咆哮，雨水依旧狠狠拍打着他的脸颊，可他的双目圆瞪，饶是脏污将他的眼周刺激得通红也让他无法甘心闭眼接受这事实，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人躲闪开说的那句让他全身僵硬寒冷得动弹不得的：

不回去了。

洪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立起来，一睁眼却是更是感觉到脸上一片湿黏，好像那梦中的洪水过于凶猛竟是直接横跨梦境跟到了现实来了浇了他一脸，随即洪岁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有什么人在他屋里跑动，他伸手一抹额头把脸上的水渍擦干，转眼看到屋外果然还是乌云密布，檐下水珠几乎要串成珠链了般不住往下滑落，滴在檐下专门放着积蓄雨水的大缸里发出的脆响倒是还算悦耳，只是这阴雨连绵好几日，湿气扰人呐。

他穿上鞋，慢悠悠踱步到屋外，果不其然正正看到屋外那白衣小人儿正捏着他喝水的粗瓷杯接着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玩儿，刚刚自己脸上的水的来源，还用得着说吗？

洪岁低笑两声，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一把捞起那前阵子被自己捡回家的傻子把人捉在怀里：“好你个傻子，趁着爷睡觉干坏事呢？”

那傻子恶作剧叫人抓个正着却还想抵赖，嘴里边叫着没有边不老实地挣动。

洪岁啧了一声，见这傻子还不承认掀了他衣服就要打他几巴掌，却只见傻子先一步叫着屁股疼，边叫还边委屈地回头瞪洪岁：“你，你不许打我，还疼！”

洪岁这还哪里有办法整治他，只能说这傻子约莫就是故意的，知道洪岁听不得他喊疼，该耍小聪明的时候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含糊。但洪岁又能拿他怎么办？前几日他在庙里的确是把人折腾狠了，第二天人还是他抱着回家的不说，连着接下来的这几日也是梦里都咕咙着屁股痛，刚刚那往洪岁脸上浇水怕也是这傻子存心报复。

这茬掀过去，洪岁却不把人放开，反倒是把人打了个转翻过来面对自己，两手捏着他的手腕检查他的手掌，果不其然只见那原本白净的手掌此时早就被这傻子东摸西摸染得黢黑。洪岁嫌弃地抻开他十指：“你还真是不让爷省心，爷那锅底的灰全是你给蹭干净的吧？”

嘴上这么说，却是拎着人进屋打水给他重新洗手去了，这不洗不知道，一洗才发现他前几日给这傻子重新洗干净穿好的白衣裳又叫他蹭得灰扑扑的，他却是毫无自觉的，洪岁倒了水他就蹲在盆边继续玩水。要洪岁说肯定还是让他跟自己穿一样的深色的束袖衣裳才更加方便他跑跑跳跳，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这傻子洗干净的脸蛋子还是配着广袖才更加仙风道骨，愣是把十里八乡甚至全城里洪岁平生见过的所有人都衬作了黄土坨坨。别的不说，只看他细皮嫩肉的便知道他的来处肯定不饭必定非富即贵，这么想着他又把那傻子的下巴托在手上细细观赏，不只如此还要啧啧点评：“也就是你运气好，遇见了小爷，要是碰到歹徒啧啧啧......”

却是不要脸皮地把自己趁人之危的无赖行径择了个干净，傻子却是听不懂这人在说些什么，但还记恨他前几日让自己痛了，于是一掀盆子将洪岁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