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9、炳德回光反照 寻找神秘旧皮箱（1/2）

秋媛太迈着碎步，端来一碗温热的白米粥。

水晃晃的，面绸绸的。

“炳德，趁热喝点粥吧。”秋媛太露着几颗烟熏牙，尽管她已经戒了几十年的香烟，一段时间以来，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这回好多了，面部干爽洁净，纹皱皱的脸皮上，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炳德没有吱声，他紧闭双眼，紧闭嘴巴。

“爸爸，您喝点吧！”苾芬央求道。

这一阵，炳德进食越发少了。

伤腿，股骨头皮肤那里，冒出来溃疡的迹象。

痛，已经成为炳德的日课。每时每刻，钻心，椎骨，难忍。

“爸爸，您喝点吧，秋媛太的一番好意，要领啊！”苾芬极力劝说。

炳德睁着浑浊的眼睛，转了几下。

全白了。头发，眉毛，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地道的宅门老翁。

苾芬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这些日子，若是没有秋媛太和庆丰的援助和关照，纵然有三个苾芬也扛不住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和打击。

占春带话来，说金玉近日来看看老父亲。

“爸爸，您多少喝一点，吃了东西，才有气力，见到金玉也能说上话啊！”

炳德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

金玉要来？

炳德微微张开嘴巴，眼睛示意。我喝，我喝。

立刻，苾芬送进一小汤勺的白米粥，一勺，两勺，三勺，四勺，秋媛太在旁边，看得心起丝毫喜悦。问：

“味道怎么样啊？要不要加点白沙糖？”

炳德微微点了两下头。

苾芬和秋媛太自然地对视了几眼。像一个母亲和女儿之间的肢体语言，那般默契和自然。

赶紧，苾芬找到糖小罐，将数粒沙糖洒进粥里，搅拌，搅拌，均匀，均匀。

又一勺，一勺，送进炳德的嘴里。

两个女人，着着他咽吞下去。

“甜。”炳德发出微弱的一个字。

日子本该甜的。只是，过到今天，尝遍的大都是苦。

苾芬的泪水滴进了碗里。

“傻孩子。”秋媛太接过苾芬手里的小碗，苾芬挪移半步，秋媛太上前，送出去一勺粥。

“炳德，尝了一辈子苦，现在也该甜了。”

秋媛太的话，那么深刻，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深刻，这是一句日常的话，阅历丰富自然流露出来的。其实，是生命那般深刻，刻在每个人每一个的日子里。

炳德摆摆手。

“太甜。”

苾芬以为粥太甜，糖放太多，放自己嘴边尝尝，不甜啊。

秋媛太听明白了。她懂炳德的，她爱炳德的。纵然两个人相识一辈子的几十年，两人都单身二十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谁说过一句话，哪怕某个人一句话的表白，无论是谁。他们从来更没有拉过手，哪怕一只小指头。

“甜，甜，太甜了。”

秋媛太老泪纵横。

“你有什么话，说出来吧！”秋媛太缓缓地，下意识地握住了炳德的一只手。

温暖像一股春水传遍了炳德全身。

两位经历过人世沧桑的老人，四目对视了片刻。

“女儿啊，你去楼上，楼上，有一只旧皮箱，拿，拿下来。”

炳德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那架木悬梯，乌黑乌黑的，通向上方。

是岁月的薰染，或者是木材的腐蚀。苾芬踩上去，吱呀，吱呀，哎呀地响。

“当心点。”秋媛太在下边喊着，看着。

这是苾芬出嫁以后，十几年来，第一次登梯上二楼。

曾经，二楼是大哥龙旂的读书天地。

一群街坊邻里的少年，常聚二楼，书声朗朗，笑语欢歌。首领当然是大哥龙旂，他说：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他酷爱的，还有毛笔字，工工整整的毛笔小楷，还有诗歌，文学。

苾芬在悬梯上，已经听见了大哥的笑声和读书声，从悠远的地方飘来。

一股脑儿上楼，“卫家”也跟上来，眼前的楼房间，一片狼藉！

这是多年以来，一个没有女主人气息的家！

一大堆书籍，文学名著，杂志，横七竖八，乱糟糟的。

苾芬看到的，有大哥龙旂留下的痕迹。

那些大部分的书籍，是他曾经喜爱的读物。

马列毛著作选集，杂志少年文艺，收获，以及一些笔记本，旧衣物，破棉絮，零零散散地落在灰尘布满的楼板上。

苾芬曾经见过那个封锁的旧皮箱。咖啡色，风雅致极，古朴无华。

那是父亲的宝贝。

里面，封存着什么？那是父亲的事情。

可是眼前，角落，四处，居然不见那只旧皮箱的踪影！

苾芬急着满头大汗。

岁月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