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明（1/2）

进了八月，白昼明显变短了许多，不过刚过六点，太阳已渐渐西沉了下，黄昏来了。

踩着散落的梧桐树叶，江风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两边是白色外墙的六层小楼，看那墙皮已剥落得所剩无几，就知道这是老小区了，而且是那种早些年单位给分的房子。

小巷尽头往右拐就看见了一个不设围栏的篮球场，球场的东南角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有一个石刻的棋盘和两只桶形的石凳。此刻，棋盘上早就摆上了棋子，被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围得水泄不通。

“飞象，飞象。”一个老头斜站在旁边，八字搓着下巴说。

“不好，不好。”另一个老头摇摇头说：“上士更好。”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而坐在石凳上的棋手凝视着棋局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阳光走得很快，落到了棋盘上，又很快走了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而不管是下棋的人还是观棋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江风看得有点恍惚，眼前这情景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仿佛这中间并没有七年的跨度。

似乎感应到什么似的，一旦下起棋来就不会转移视线的江明忽然偏了头，下一秒，他愣住了，嘴唇哆嗦了一下：“小风”。

‘哗啦’一声，可伸缩的防盗门被拉开了，江明拿出钥匙，插进锁眼，试了好一会，终于，老旧得有些变形的木门打开了。

江风走进来，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酸腐夹着尘土的味道。家里的陈设一点也没变，只不过单老旧了一些。

“坐，坐吧。”江明不自然地招呼着，像是在接待客人：“家里有点乱。”

把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收了起来，江明拿出橱柜里的茶叶茶杯，泡了两杯茶。

放下茶杯时，发现茶几上有片污渍，江明顺手擦掉，然后也坐了下来。

干坐了好一会，江明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停顿片刻，眯起眼咂巴咂巴几下，然后才放下茶杯。

看这表情，江风就知道这茶叶是江明一直藏着不舍的的喝的。

真把我当客人了，江风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扭头看看茶杯，茶杯里一截茶梗正在那里打转，江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明忽然问。

江风还在盯着茶梗发愣，好一会，回答：“回来没多久。”

“她。。。”江明顿了一下问：“她回来了吗？”

江风一愣，然后摇摇头：“没。”

江明的神情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半晌，说到：“那估计你也不会待几天，什么时候走？”

江风：“我在江城找了份工作。”

“什么？”江明很是惊喜：“那你以后就留在江城了？”

江风摇摇头：“不一定。”

江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然后很快想到一个问题：“那你现在住哪。”

江风：“我有地方住。”

江明苦笑一声：“是我瞎操心了，她都告诉我了，说你考上了哈佛的研究生，想来你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我再操心了。”

那种极度不舒服又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而且更加强烈，江风忽然有种冲动，他想立刻逃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他刚要起身，不经意一瞥，看到父亲的鬓角有了几根白发，眼角也出现了明显的皱纹。

老爸老了，他离开的这七年终于有了明显的痕迹，江风压住心里的冲动，鼓足勇气问：“爸，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江明脸上硬堆出的笑容忽然僵住，然后表情松弛下来：“我过得挺好的。”

江明说完自己都无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又像是在故意令人信服似的，在那里解释：“我又有房子又有工资的，怎么会不好。现在，退休也办了，退休金比工资还高，每天遛遛弯，和那帮老伙计们下下棋聊聊天，日子别提多舒心了。”

“爸。”江风鼓起勇气问：“当年，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当年，江风忽然决定离开疼爱自己多年的爸爸，跟着妈妈去国外读书，说不愧疚那是骗人的。

“怎么会？”江明又努力挤出笑容：“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你妈那么厉害的人，她比我强多了，你跟着她肯定更好。”

听江明这样说，江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干坐了好一会，江风站起来，拿出钱包，掏出崭新的一摞现金，递给江明：“爸，这个你收着。”

江明慌了，赶忙推了过去：“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我一个老头子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要钱干什么，倒是你，你还年轻，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收好，快把你的钱收好。”

江风反握住江明的手：“爸，以前你赚得不多，可是每次我问你要钱时你都没拒绝。以前你那么疼儿子，现在，该儿子孝顺你了。”

江明的眼角红了，颤抖着接过钱：“好，那爸收着。”

见江明收下来，江风心里好受一些，看看时间，不早了：“爸，那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