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产（1/2）

七月初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也永远厌恶那个日子。

那日从早上起，天便是阴沉沉的，空气也好像停滞了，没有流通般，倾吐着烦闷的气息。整个顾府都严阵以待，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缄默不语，大家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夜色将至，街道里挂起了花灯，远处的天灯火阑珊，花灯节开始了，城中热闹的声音传遍。没有人知道，这热闹之下酝酿着一场大战。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譬如我此刻的内心，无尽的恐惧笼罩了我。我心中十分不安，双手不由得抚上了肚子。

宋梨欢正为顾明暄细细地整理盔甲。曾经拿着竹扇，穿着翠竹青衫，平日里斯文儒雅，端的是风流倜傥的姿态，别人总赞他“如玉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那样好的人是我大哥——顾明暄。我从未敢想象，那个坐在案牍整理诗书的人，有一天会穿上盔甲，拿上佩剑。

顾明暄本来神色十分严肃，看到我时，却突然笑了笑：“怎么愁眉苦脸的，阿昭这时候是不是还有说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又胡说了！”宋梨欢嗔怒道。

顾明暄立马赔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都听夫人的。”

我朝顾明暄报以安心的微笑：“大哥，我们等你回家。”

顾明暄走到我身边，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就好似幼年时那样，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打下他的手，然后再吹眉瞪眼地说：“不准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顾明暄柔声道：“好，我答应阿昭，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顾明月站在一旁，挺起胸脯，郑重道：“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嫂和阿姐的。”

许是顾明月娃娃般的脸突做老成，生生将顾明暄给逗笑了，顾明暄拍了拍顾明月的肩膀，鼓励道：“大哥相信你，只是除了保护她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顾明暄又瞧了瞧我们，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猛地回头，冲过来将宋梨欢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小，我听清楚了，他说：“等我回来。”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又望了我们最后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顾明暄前脚刚走，宋梨欢与顾明月便命人关上了府中的大门，另外各处都安排了几个强壮的家丁看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似乎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地好似都在颤抖。“轰隆”一声，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酝酿了一整天的大雨，倾盆而至，浇在了地上。那样大的雨，可远处的天仍如火光冲天般。

顾府本是一片静默，不知是谁突然小声的啜泣。马蹄声、交战声似乎近了些，雨下的更大了。突然顾府外一阵喧闹厮杀声，大门被不断的撞击，外边火石投掷进院中，火势蔓延极快，虽是下着雨，仍不能浇灭。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忽听喊杀声四起，一时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外面乱兵在猛烈的撞击大门，顾府的家丁也撑不住几时了。

顾明月一脸冷静道：“快，去书房，走暗道。”

雨还在下着，我们一行人匆忙地朝着书房转移。可是不知为何，我的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抽痛了起来。雨很大，浇在了我的脸上，模糊了视线，我肚子不住的抽痛，放慢了脚步。身后却突然感觉被猛推了一把，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摔去。冰凉的雨水沾湿了我的衣衫，我却只感到痛意。

宋梨欢失声道：“阿昭！”

顾明月看向我身后，厉声道：“抓住那个人，别让她跑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雨幕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我去追，嫂嫂你与阿姐快躲进密道里去。”顾明月向宋梨欢交代完，便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强忍着痛意，从地上爬起来，由宋梨欢和锦瑟搀扶着向书房踉跄跑去，宋梨欢迅速找到机关，暗门打开了，她将我和锦瑟塞了进去。

我抓着她的手，有些迷茫：“你去哪？”

宋梨欢朝我笑了笑，道：“我担心去找你大哥。”

“外面乱了，不安全，你……你去哪？”我继续问。

“别忘了，我可是将门之女，不会有事的，”宋梨欢声音提高了几度，而后又交代锦瑟，“好好照顾阿昭。”

暗门关上了，脚步声渐远，宋梨欢离开了。肚子的痛感不断提醒着我，我感觉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来豆大的汗珠，我紧紧地握着手，指甲不觉间嵌进了皮肤里。

锦瑟似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神色有些惊慌：“姑娘，你……你怎么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颤抖道：“好像……好像是要生了。”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体中流逝，下身如撕裂般疼痛。我精神有些恍惚，伸手摸了一下，满手尽是鲜血，刺鼻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痛，太痛了，导致我整个人反应都有些迟钝。

隐约听到锦瑟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