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灼华宫（1/2）

“贺喜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声，一阵阵，从近到远，由远及近，祝贺声不绝于耳。

父亲、母亲。这就是你们痴缠半生的“凤凰天命”吗？那时你们只是告诉我，皇后命格必定落在我身上，我日日勤学苦练，只为实现你们口中的“凤凰天命”，可如今这凤印被女儿握在手中，却没有半丝欢愉。

我曾经不信命，我只相信我的命握在自己手中，我刻苦勤奋，只是想去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或为官，或事农桑。可是天家的权力，逼迫着我不得不认命。权力啊，真是个好东西，掌权者可以随意决定人的生死，父亲、大哥，你们皆沦为了帝王的弃子，顾家这盘棋终变成了死局，我一定会将这盘局逆转。

封后大典结束后，江成墨携我共乘銮驾，我坐在他身侧，看着车驾的方向却朝着与昭阳殿相反的方向驶去，略有些疑惑。

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江成墨，我问道：“陛下，妾记得这不是回昭阳殿的路。”

江成墨宽厚的掌心覆上了我的手，他温柔地笑了笑道：“皇后的宫殿已经盖好了，朕早已吩咐了张炎，将你的东西从昭阳殿移过去了，以后昭阳殿就不住了。”

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灼华宫”。走进去地铺汉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江成墨在一旁解释道：“此为步步生莲。”

一时间，我竟不敢踏上去，我有些犹豫，朝江成墨行了一礼，道：“妾何德何能，居住在此。这……这是否太过奢靡？妾不敢承受，陛下还是将妾送回昭阳殿吧。”

江成墨朗声笑了一声：“朕命人花了两月有余，为你建造的新住所。朕说你受得起，便受得起，你且安心住吧。来，咱们进去瞧瞧。”

江成墨不由分说，便拉着我踏进了宫门。映入眼帘的是道路两旁大片的桃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不由得唏嘘一阵，怪不得宫殿的名字叫“灼华宫。”

江成墨随手指了指两侧的桃树，温声道：“别瞧这些桃树现在有些光秃秃的，若到了春天，桃花开了，整个宫里一片红霞，你一定喜欢！”

我静静地听着，江成墨却止住了脚步，满目柔情的瞧着我。

他脸上绽出笑意：“骊山书院后山的桃花极美，朕还记得当日初次去赏花，有位姑娘爬在桃树上，哼着《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原来她那日是采桃花，要做桃花糕，朕有幸尝过……”

“陛下。”我出声打断了他。

“不让说吗？好，那朕不说了。”江成墨轻笑着，拉起我的手放到嘴边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我一阵瑟缩，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将手抽回来，江成墨却不依不饶，紧紧拉住我的手，不肯松开，放置胸口处，我感受到掌下，那颗正跳动着的心。

江成墨道：“朕喝过她送的桃花酿，那姑娘还送给过朕绣着桃花的荷包。她啊，定是极喜欢桃花，就如朕喜欢那个姑娘一样，随即爱屋及也喜欢桃花。”

我闭上眼回想起在骊山书院采桃花的场景，桃花明灿恍如朝霞，可是让我心动的却是桃树下，被我扑了满身桃花的少年，他扬起高高的下巴，眯着眼朝我坏笑着伸出手来，我想我不是喜欢桃花，只是喜欢那个人而已。

后来春日里灼华宫开满了桃花，灼灼芳华，却不足以让我心动。洛邑城外那场“四月雪”，与我策马同游，共赏流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惊艳了我许多年，不知何时那场洁白才能再次盛开在我干涸已久的心中，那时方可激起千层涟漪。

江成墨拉着我走进正殿，正中央方方正正一潭池水，飘起一层浮萍，碧绿而明净，这样的季节里，池中的芙蓉却还姣好，开的极盛极艳。再向后方看，殿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正后方中央是金子打造的凤位，凤凰展翅翱翔，盘旋九天。

走过正厅，又在江成墨的带领下继续往里走，绕过了屏风，进入了寝殿，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从正厅到寝殿，都弥漫着一丝特殊的香气，我这才发现，灼华宫的宫殿墙壁都是粉色的。

我摸了摸粉色的墙壁，手指放在鼻下细细闻了闻，确定香气来自墙壁。

我看向身旁的江成墨：“墙呈粉色，又有香气，莫不是花椒树上的花朵研磨的粉末和泥涂在了墙壁上？”

江成墨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阿昭，《诗经》有云：‘有椒其馨，胡考之宁’，花椒香气远闻，能使人平安康健。以椒和泥涂壁，取其温而芳也。你素来身子弱，住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