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命边乱牵出斌静案（1/4）

张格尔第一次入卡作乱很快就被击溃，清军轻而易举取得了胜利。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但是，刚刚登基的道光帝却没有轻易放过这件事，他仍在寻思：

回疆自入版图以来，迄今六十余年，内外相安，回民乐业，附卡各布鲁特部落亦皆通商贸易，效顺天朝。即使从前间有逆裔窥卡之时，实未有如张格尔披猖之甚者！疆圉以无事为福，而衅端必有因而起。

张格尔因何起衅？这是道光帝最为关心的。自发往新疆第一道平乱谕旨之始，他就饬令伊犁将军庆祥调查此次叛乱因何起衅，而且穷追不舍，态度越来越强硬，指责越来越尖锐。从当时道光君臣来往的奏谕中可以看出，道光帝对叛乱起因的追究，主要集中在三个问题上：

1.布鲁特首领苏兰奇为何串通叛乱？

2.俘获叛匪百余活口为何全部杀戮？

3.斌静是否与激变张格尔叛乱有关？

布鲁特首领苏兰奇为何串通叛乱？

还在嘉庆二十五年九月初七日，刚刚登基第十天的道光帝接到回疆紧急军书，驻节回疆的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斌静奏报：图舒克塔什卡伦之冲巴噶什爱曼布鲁特比苏兰奇，串通萨木萨克之子张格尔滋事，贼众约有三百余人。

书中暗表，“爱曼”是氏族、部落的意思，“比”是首领、头领的意思。冲巴噶什是布鲁特人一个大的氏族部落，与清军驻守的图舒克塔什卡伦比邻而居，苏兰奇是该部落的一个头领。

显而易见，在这份奏折里，斌静把张格尔入卡作乱归咎于布鲁特头领苏兰奇串通所致，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道光帝阅罢，大惑不解。

与张格尔出身叛逆世家不同，苏兰奇当属根红苗正，其祖、父向化已久，皆有劳绩于朝廷，其祖阿瓦勒在乾隆年间曾协助清军平定回疆乌什叛乱，其父博硕辉曾被清廷赏给二品翎顶。苏兰奇本人受封袭职，平素办差也颇为出力，还被赏加翎顶。总之，苏兰奇祖孙三代世受皇恩，论情论理，均不应反叛。

道光帝疑虑重重，他很想了解此次边乱究竟因何起衅。起初，他怀疑是由内地官兵横行不法，酿成事变，而斌静在奏折中却只字未提。道光帝深恐斌静不能办理好此事，所以，他对斌静的奏折未作批复，而是于当天给伊犁将军庆祥下了一道谕旨，要他“星夜兼程”，赶赴喀什噶尔，对苏兰奇究竟因何事激变，详细察访。

九月十一日，道光帝又接到斌静奏报，与先前不同的是，斌静这次改口报称是张格尔串通苏兰奇滋事。针对斌静的第二次奏报，道光帝仍有疑问:“惟苏兰奇系布鲁特比，因何遽尔生心，谋为不轨，欲占喀什噶尔城池？其中必有起衅根由。”故而再谕伊犁将军庆祥确查苏兰奇谋逆根由。

两天后，即九月十三日，道光帝接到伊犁将军庆祥的奏报，内称他本人根据斌静发来的请援公文，已经“豫派伊犁官兵二千名备调”，如果喀什噶尔情况紧要，就马上前往接应。

道光帝见庆祥也未奏明叛乱原因，于是又一次发出疑问:“斌静原奏内称系苏兰奇串通张格尔滋事。苏兰奇袭职受封，安居已久，何以此次忽萌异志？且仅有众三百人，遽思抢掠城池，谋为不轨，亦觉太不自量？恐斌静前奏尚多不实不尽”，再次谕令庆祥“须加详察并讯获供词，据实参奏，不可稍有隐饰”。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再一次出乎道光帝的意料。九月二十二日，道光帝又接到斌静的奏报，内称：他派色普征额追击苏兰奇等贼匪，将擒获的二十余名活贼，讯供后俱已正法；他本人也将此前拿获的逆贼八十余名，均于取供后即行正法。

这道本来是报功请赏的折子，可是道光帝却从中看出了问题：

俘获叛匪百余活口为何全部杀戮？

张格尔犯边入卡后，喀什噶尔帮办大臣色普征额率兵剿捕，有过两次小规模战斗。第一次生擒叛匪二十余名，被色普征额就地正法；第二次战斗又生擒叛匪八十余名，解送到喀什噶尔后，被斌静尽行杀戮。按说，在封建社会，战斗结束后，诛杀俘虏，也是常事。令道光帝起疑的是，既然抓获叛匪百余名活口，完全有可能就此审出叛乱起因，可是，为何全被杀戮？当日，道光帝对斌静的奏报发出了极为强烈的质疑:“其所获活贼，自应先将其起衅缘由讯问明确，并查明孰为起意？孰为胁从？分别办理，乃将卡外所获之贼全行正法？”道光帝由此推断：“恐系斌静等因事激变，此时转妄行杀戮，希图灭口。”边陲重地，所关甚巨，道光帝催令伊犁将军庆祥迅速驰往喀什噶尔，细访起事根由，察访真确，如实有激变及妄杀情事，即行据实严参，不可因斌静是其下属，就瞻徇讳饰。

十月十八日，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斌静又有折子上来，奏言：张格尔、苏兰奇俱已远逃无踪，刻下冬令，山内雪大草枯，大兵亦难行走……

道光帝阅后认为“所奏殊未明晰”，上报内容很不清楚，故而仍在追问：“事已一月余，岂有仍未查明起衅缘由之理！前后所俘百余人又因何全部杀害？究竟是逆贼？还是布鲁特？或无辜回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