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舞剑生花1（1/2）

“腰间宝剑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

“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

这是大唐诗人王维所作《赠裴将军》。裴将军，即裴旻，剑舞大家，号称剑圣。后世文宗皇帝曾敕令天下，御封李白诗歌、张旭草书、裴旻剑舞为大唐“三绝”。

裴旻剑舞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以至于竟能并列大唐“三绝”？据《独异志》记载：开元年间，裴旻母亲去世，邀请画圣吴道子在天宫寺作壁画超度亡魂。吴道子谦曰久未执笔，已然生疏。若一定要作画，就请裴旻舞剑一曲，为其启迪画思。裴旻当即脱去孝服，“走马如飞，左旋右抽，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漫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观者千百人，无不凉惊栗，道子于是援毫图壁，飒然风起，为天下之壮观。道子平生所画，得意无出于此。”

说到剑舞，其时还有另一名家，即公孙大娘。大唐诗圣杜甫曾作《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曰：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

诗圣晚年游历至夔州奉节，见到临颍李十二娘舞剑，一番交谈，得知她是公孙大娘弟子，便追忆年幼时在郾城观公孙大娘剑舞情形，万千感慨之余写下这首佳作，既赞公孙大娘剑舞之奇，亦叹战乱之后时局之艰。序中甚至提到，书圣张旭也是常于邺县观公孙大娘剑舞，受到启迪，其草书才日渐精进。

裴旻与公孙大娘，俱是开元盛世剑舞翘楚。但相较之下，其实二人有所差别。裴旻从戎，曾任龙华军使，戍幽州，战契丹、奚，屡立军功，官至左金吾大将军。其剑“武”甚于“舞”，偏重搏击，用以杀敌。《朝野佥载》曾有记述：“裴旻与幽州都督孙佺北征，被奚贼所围。旻马上立走，轮刀雷发，箭若星流，应刀而断。贼不敢取，蓬飞而去。”这段记载，虽说是用刀而未用剑，但亦足见裴旻武技之强。与裴旻不同，公孙大娘之剑“舞”甚于“武”，偏重观赏，用以娱人。

总而括之，公孙大娘舞剑，当比裴旻更具美感，但若论实战，则不足以比肩裴旻。

盛唐之时，临颍城西，颍水之畔有座尼姑庵。庵后一大片桃林，花期一到煞是绚烂，故名桃花庵。因这一庵一林，附近颍水渡口亦名桃花渡。桃花庵乃是一座小庵，香火本就不旺，开元年间整饬佛教，庵中尼姑奉令还俗，这庵就被空置起来。

天宝六载，桃花正盛时节，庵后林中，一妙龄女子翩然收剑，对坐在树下的中年美妇道：“师父，颍儿愚笨，这招‘三花吐蕊’仍是不成。”那美妇嫣然一笑：“颍儿莫急。这一招，根基在于轻功，你火候未到，腾跃不高，滞空不久，自然难以从容。今后加紧修习，待轻功突破，便水到渠成。”说罢，从颍儿手中接过长剑，纵身跃起半丈有余，空中打个回旋，左脚在树枝上一点，身形向斜上方飘出，左臂旋舞，长袖划圈，右手剑尖抖动，挽成剑花。一花既成，剑身即从花心穿出，随即剑尖再抖，又成剑花。如是反复，剑身穿出第三朵剑花时，方始着地，定格为右脚单立，左脚提起，左手向上捏剑诀，右手挺剑击刺之势。这一招演下来，行云流水，飘逸万端，煞是好看。颍儿鼓掌称妙，心中百般羡慕。旁边一小童见了，也忍不住心痒，学那美妇模样，纵身一跳，左脚在身旁大石上一蹬，身形斜斜窜出，左臂划个圈，右手树枝当剑，就去做那三花吐蕊。但一花尚未挽成，身子就摔在了地上。那美妇和颍儿见了，忍俊不禁，直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那中年美妇，即公孙大娘。颍儿是她收养的孤儿，姓李，因在颍水之畔相遇，故为其取名“颍”。颍儿不喜孤儿身世，逢人自称行第十二，公孙大娘不以为意，一笑默许。大娘本是艺人，漂泊半生，早已倦怠。五年前带着颍儿回到颍水，想找个僻静地方隐居。恰见这座小庵空置着，周边环境又恬静幽美，就花钱疏通官府，获准在这里定居。那小童姓任名重，年方十岁，亦为孤儿，是两年前收养的。任重聪明伶俐，手脚勤快，平日里端茶递水，劈柴洗菜，揉肩捶腿，事事抢先，深得大娘和颍儿喜欢。大娘和颍儿闲暇之时，便教任重读书弈棋。任重天赋绝佳，未久即有小成。大娘教导颍儿演习剑舞时，任重便在一旁跟着模仿。一些简单招式，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

任重跌了这一跤，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颍儿赶忙上前抚慰，任重却倔强起来：“十二姑，瞧重儿重新来过！”颍儿随即附和：“好！好！重新来过。”大娘听了，摇头轻笑，转身离去，任由颍儿与任重留下耍闹。

这日吃过晚饭，颍儿与任重抢着洗刷碗筷，又烧了热汤伺候大娘泡脚。收拾停当之后，颍儿与任重秉烛对弈，大娘旁观。这一局杀得甚是激烈，白黑双方几块棋交错纠缠，棋盘上形势跌宕起伏，直至官子阶段，任重弈出妙手，才终于执白小胜。大娘凝视棋盘，回味棋局杀伐之气，良久，道：“重儿，你弈道天分甚高，习文进境也极快，可依我所察，你却是有所旁骛，似乎对武道更为用心。”任重转头望向颍儿，默不做声。大娘